大宣二十七年,风起,阴。
乌压压的人群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城门,狼烟四起中,一抹绯色若隐若现,在一片沉闷银灰中,宛若鬼魅。
打杀声几欲撕裂天际,城墙之上不知谁喊了一句。
“陛下,不可,太后还在城外!”
空气似被一道无形的大手扼住,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到一记低沉慵懒的声线:“杀!”
“杀,杀你妹!”
江采几乎要爆粗口,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记忆中,她正在尽法医的最大职责解剖尸体,结果忽的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便已是这样的局面。
穿越嘛,她能理解。
但是谁来解释下,刚穿越过来便被人扔在战场中当活靶子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人是太后,抓住她,留活口!”
江采正拼命闪躲,一转身,便听到这粗狂的声音,左看右看,没能在视线里找出第二个‘女人’,她心一沉,知道那传说中的太后就是自己无疑了。
靠之!玩儿她呢!
她在21世纪活的好好的被弄死,就是为了穿越到这莫名其妙的朝代,给人当挡箭牌,再死一次?
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她江采绝不当这冤大头!
“那边的大胡子,看谁呢,说的就是你!哀家给你做人质,你快过来护着哀家,刀剑无眼呐,哀家死了谁给你们保命!”
清丽婉转的女声平地而起,在这一片厮杀声里格外突兀,拿刀的,拿剑的,拿弓的,无一例外顿了顿,被指着鼻子叫‘大胡子’的男人更是吹胡子瞪眼。
江采眯眼,杏眸里并无惧意,胸有成竹的回视。
城下人数吓人,对方却仅仅趴了一排弓箭手,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对战,实际上大有乾坤。
城墙上的弓箭手十发九中,利用地形优势将死伤降低到最小,而城墙下人数虽占优势,却也是败笔所在,大面积的人群密集让墙上人射击命中率更上一层。
江采担保,长此以往,不出一炷香,大胡子军队将全军覆灭,当然,她也将会是覆灭中的一员,死有鸿毛泰山之分,她会死,但绝不是现在!
“太后倒能辨物居方,可比那皇帝识色多了!”
依旧是粗狂的声线,只是方才还在三米开外的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跟前,还顺便替她挥手挡掉一支飞来的羽箭。
“那可不是么,连他娘的命都不管不顾了,百善孝为先,按照你们古代的刑法,是要被凌迟的吧?”
生命暂时有了保障,江采随口说了句冷笑话。
“大宣律法宽厚,凌迟谈不上,顶多杖责五十。”
有人这么回她,江采笑眯眯的点头:“也好,凌迟太麻烦,没我那下刀技术,三八二十四刀也不是人人都做得来……嘶!”
最后一个字活生生被倒抽回去,江采僵硬着脖子,瞧着面前的男人。
眼前人一身明黄色衣袍,绣工精致的黄龙腾然于上,衣饰繁琐华贵,主人那张脸也争气,出尘的容貌像极了江采见过的夜间胧月,捉摸不定的眉梢此时正微微挑着。
他在认真欣赏江采此时的表情,似满意的欠了欠唇角,带丝冷意,眼角掠过大胡子:“今日的校练就到这里。”
江采刚从震惊中回神,又被这句话砸的眼冒金星,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聋了一秒。
校练?!
方才的生死一线,冲天杀气都是假的?
她不死心的往身后看去,恰好看到胸前中了一支箭的士兵从地上爬起,将胸前的羽箭拔出,霎时间鲜血喷涌,有一滴落到他唇角,士兵舔了舔,眉头一紧一松,嘴里喃喃。
“这次的鸡血,新鲜。”
生平第一次,江采从肚子里再搜不出词来骂人,白皙的面上憋成猪肝色。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笑吟吟的语气中夹着一丝寒意,江采斜着眼睛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男人,不语。
容湛笑的像个弥勒佛,柔情蜜意的情愫里充斥着缱绻却狠戾的怨,那样突兀,又那样融洽。
“朕说过,交不出解药,等待着母后的,定会是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的千百种法子,这只是开头,咱们接着往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