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S市南山区科技园，腾云网络科技公司。
项目已经成功上线，明天就是周末，办公室里的人多少有些懒散，三三两两聚集在吧台聊天。
林梦瑾端着一杯冒着香气的奶茶走到主策划王俊彦旁边，对方的手机视频上正在播放这一届chinajoy直播。
直播正切到擎天的展台上，一群人举着长枪短炮围绕在荧幕前，争先恐后的想拍下擎天新作《剑神》的最新画面。
林梦瑾凑过去一看，不由赞道：“打斗流畅，画面精美，看来又是一部神作啊。”
听到这话王俊彦这才察觉旁边有人，不甚走心道：“嗯，剑神是烛龙君带团队做的，质量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烛龙君这个名字勾起了林梦瑾的八卦之心：“听说烛龙君要带队出走，是不是真的？”
“嗯。”王俊彦似乎一心扑在视频上，不愿多聊。
林梦瑾却没有放弃这个话题：“哎，真不知道烛龙君在想什么，擎天那么大的公司，听说每年的个人分红都有几十万，烛龙君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干嘛还要做出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王俊彦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些人工作是为了生活，而有的人，是为了梦想。”
“梦想……”
林梦瑾在嘴里咀嚼这个词，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项目经理人纪明叫到她的名字：“来一趟我办公室。”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奶茶，一路小跑走了过去。
公司项目上线了，所有人都在聊奖金的事儿，经理早先承诺，只要项目成功上线，会给每个人发丰厚的奖金。
今天找她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想到这林梦瑾的脚步都轻快了些，工作这么些年，要说有什么能切实打动她，那大概就是奖金和工资了。
至于梦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在她身后，王俊彦放下了状似看的很认真的手机，盯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纪明挺着中年人独有的啤酒肚坐在空调下，稀疏的头顶用卷发遮掩着，手里照例端着一杯枸杞泡菊花。
像很多加薪的开场白一样，纪明看着林梦瑾难掩兴奋的脸盘，像怀念又像遗憾的问道：“梦瑾来公司也有好几年了吧。”
“是的，到这个月不多不少，正好是第五年。”说出这话的时候，林梦瑾自己都有点感慨，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个公司待了五年。
“五年了啊，是一直做文案策划吧？”
虽然不知道纪明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林梦瑾仍旧点头道：“对，进公司之后就是做文案策划。”
“你知道的嘛，《修仙》成功了，我们走了几年的弯路终于走上了正轨，你们也都辛苦了……”
终于要说到奖金了吗？
林梦瑾含蓄的点了点头，不无讨好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为了项目好嘛。”
“嗯，你能这么想最好了。”纪明话锋一转：“不知道王俊彦跟你说了公司的计划没有？”
林梦瑾有点懵，难道不是要跟她说奖金的事儿，而是要聊升职？
只得茫然问道：“什么计划？”
纪明放下杯子，语气突然意味深长：“是这样的，《修仙》能够成功说明页游的市场还是很充足的，所以公司决定放弃其他项目，专门做页游。”
“嗯嗯。”林梦瑾点头，心里想，这事儿跟她说什么
“你也知道，现在的页游玩家，注重的只有玩法，对剧情的需求不大……”
林梦瑾听得心里一咯噔，有了个不好的猜想，但还是固执的问道：“所以经理有什么安排？”
“是这样，虽然对文案这块需求不会那么大，但是你是跟着我们几年的老员工，我也向俊彦打听过，你平时本职工作完成的很好，卸磨杀驴这种事公司绝对不会做，这一点你放心。”
林梦瑾没有吭声，等着纪明的下文。
“为了不耽误你的个人成长，公司决定，将你调到系统策划的岗位上，当然，做系统策划，你是新手，工资呢会稍微调低，不过不要担心，等你能够熟练掌握系统规则，马上就会给你调回去。”
此刻，林梦瑾终于明白，纪明从头到尾打的都是劝退的主意，她一个在公司待了五年的老人，突然调岗，还降工资，她如果接受，还不被其他人笑死？
明白归明白，但是要重新去社会上竞争，林梦瑾心里更没有底，她斟酌着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没有其他办法吗，我在公司待了五年，从来没有耽误过……”
纪明一脸沉痛的打断林梦瑾的话：“我们也知道嘛，这个事情不容易，但是一切都要以公司发展为重心嘛，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为自己考虑，那公司还怎么发展？”
不接受调岗就是一顶妨碍公司发展的大帽子扣下来，林梦瑾明白这事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也有她的骄傲：“既然这样，我就不在这里阻碍公司的发展了。”
达成目的的纪明不再演戏，冷声说道：“把公司财务交接好再走。”
林梦瑾离开的脚步一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心中有气，脚步带风，一个不小心和人迎面撞个满怀。
下意识道歉，抬头一看，却是王俊彦！
林梦瑾狠狠一眼瞪了过去，脚步没有停留。
作为她的顶头上司，她不相信，要劝退她这件事，纪明没有跟他通过气，但是他们刚刚还在聊天，王俊彦却一个字都没有提醒她，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平白被人看了一场笑话。
见她这副神情，王俊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出办工大楼，林梦瑾蓄在眼底的眼泪才哗啦啦往下掉，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又被热气蒸干。
她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做了五年，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游戏行业待遇好，他们公司又比较稳定，一起毕业的同学都羡慕她有份好工作，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会在这里一直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