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山庄琴瑟相奏,满堂宾客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唯独捧着银质托盘的桑若面无表情,只是呆滞地盯着托盘上的酒壶和两只酒杯。
世人皆知魔帝好酒,尤其喜欢花间笑。
可云瑶山庄终日与冰雪为伴,根本就不会有花,更别提“花间笑”这么美好的意境了。
听起来就是个笑话。
就像现在的她。
明明深爱须归,却要亲眼看着他和旁人成婚,还要亲手为他们奉上合卺酒。
“夫妻对拜——”
仙官大声地宣布。
云瑶台上,须归与言清牵着红绸,深情款款地对拜。
宾客开始起哄:“送入洞房!还不赶紧送入洞房!”
仙官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说:“送新人入洞房——”
“慢着。”须归突然发话,让宾客们都惊讶不已,他面对宾客站直了身子,不疾不徐地说,“合卺酒还没喝,怎的就要洞房?”
言清以为他要反悔,赶忙轻轻地扯了下手中红绸。
仙官也提醒道:“魔帝大人,合卺酒是在新房里喝。”
“哦?”须归斜斜睨了眼仙官,说,“今日是本座成婚还是你成婚?本座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这……”仙官局促地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求助似的看向了宾客主位上坐着的帝君天阙。
准确地说,所有宾客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天阙身上。
天阙也知道魔帝须归素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本来此次联姻就是为了控制须归,只要他肯顺顺利利把婚事办下来,其余都不重要。
于是天阙轻轻地点头。
仙官一摇拂尘,用特有的沙哑嗓音道:“上合卺酒——”
见没有动静,仙官又喊了一遍。
拉长的尾音里,须归只扫了一眼就准确地在人群中寻到桑若。
桑若微微抬眼,便是对上了须归凌厉的眸光。
像是身体某处机关被触碰,她终于回过神,低头端着银质托盘,踩着台阶一步步上了云瑶台。
桑若丝毫没有注意,当她踏上第一级台阶,就有一道目光始终随着她娇小的身躯而移动。
众目睽睽之下,桑若在云瑶台之上恭敬地对着魔帝跪下来,双手托举银质托盘高过头顶。
与此同时,云瑶台下宾客议论纷纷。
“这不是容欢吗?”
“可能只是长得像罢了,容欢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嘘,小点声,让帝君听见了罚你九十九道天雷!”
“还是别说了,万一真的是容欢,帝君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须归耳朵动了动,将这些细微的言语悉数收入耳中,随后取其中一盏酒轻轻抿了一口,唇边不由自主泛起了邪肆的笑意。
桑若抬眸,悄悄摸摸地偷看须归,从这个角度竟然瞧见他戴着她亲手绣的白巾,只不过藏在衣领里不是那么明显。
惊喜之余,又捕捉到了他的浅笑,恍然间心跳乱了节奏。
新人互相挽起手臂交杯。
慌乱间桑若深深地垂下头颅,不敢去看。
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桑若鼻尖,丝丝凉意渗透心底。
合卺礼完毕,桑若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踩着台阶奔下去,不料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酒壶的花间笑沿着那人的华贵衣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桑若慌忙抽出手绢擦拭:“对不起对不起……”
“欢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