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四面无窗,阴冷潮湿,只有几盏油灯发出幽微的光亮。
一个女子躺在一旁的角落里,她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子穿着华贵,气度不凡,看起来就像是谁家的翩翩公子。
但是此刻他手中却拿着一条黑色的皮鞭,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上面的斑斑血迹,再看看女子身上的伤口,就能明白这血迹的出处了。
“放我出去,否则我的家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女子衣衫褴褛,满脸血污,手筋脚筋皆被挑断,此时的她无法动弹,只能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却比蛇蝎还要残忍狠毒的男人。
“哈哈哈哈!容婉月,别那么天真了,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落到我手里的?就是你口中的家人,他们用你和换了大把的银子,现在正在快活享福呢!”
男人得意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好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逗弄的小兽。
而这只小兽已经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正在用最后的力气向他示威,小兽露出爪牙觉得自己勇猛无比,殊不知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垂死的挣扎。
“不!不可能!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我的母亲,我的妹妹,还有我的表哥,他们明明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这么对我!宁禹威,你这个混蛋,不要再骗我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容婉月高声地咒骂,恨不得将眼前的仇人撕碎。
然而现在只是叫骂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感觉到阵阵晕眩袭来,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对你好?你真的相信继母和异母妹妹会真心对待你?
别傻了,她们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罢了。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柳风,现在已经要和你口中的好妹妹成亲了,不过可惜,你没办法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男人用最平和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如尖刀一般插进她的心脏,痛得她说不出话,只是泪如雨下。
男人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继续用恶毒的语言刺伤她:
“你还不知道吧,你到这里以后,你的‘家人’到处说你和多个男人有染,未婚有孕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羞愤自尽,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容婉月这个人了,你只是我养的一只个玩物。”
说完又用皮鞭狠狠地抽了她几下,似乎要证实自己说的话。
容婉月本已有些意识恍惚,鞭打带来的剧痛让她又清醒了一些。
她告诉自己不能相信这个男人的话,可是事实又让她产生了怀疑。
宁禹威是以继母远房亲戚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而自己也是喝了继妹端来的燕窝之后就晕倒了,再醒来就来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事情和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禹威,是我容婉月瞎了眼,没有看透你们这些狠毒之人,这辈子我毁在你们的手里,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女子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诅咒,之后便再无声息。
……
地府。
阴森恐怖,不时有阵阵阴风吹过。
但是容婉月却觉得这里比自己之前待过的暗室好上许多,至少她用能够行动自如,也不需要忍受随时可能到来的凌虐。
是的,她死了,魂魄来到了阴间,在奈何桥头遇到了孟婆。
“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断送了性命,喝下这碗汤忘记前世种种,重新开始吧。”
容婉月刚要伸手去接汤碗,却又顿住了动作。
“我放心不下我的父母家人,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否则我无法安心投胎。”
孟婆衣袖一挥,一块石壁上就出现了影像。
那是婚礼的现场,四处张灯结彩,一对新人正在拜堂,满脸喜色的新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表哥,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新娘被大红盖头遮住了脸,看不清什么模样,但是容婉月知道那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容秋月。
因为她看到高堂上坐的正是她的父亲容恒和继母柳如眉,此时两人都满脸笑容,欣慰地看着一对新人。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竟然都背叛了我!可笑我还天天期盼着家人来救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容婉月近乎癫狂,伴随着地府中的阵阵阴风,让人不寒而栗。
“孩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人和事了,忘了他们吧。”孟婆又把汤碗向前递了一些,想让她赶快喝下,忘记前尘往事。
“不,我不能就这样忘了,我要向他们复仇!”
容婉月并没有去接那碗汤,她不甘心就这样忘记一切。
凭什么那些人害了她还能逍遥自在,而自己就只能成为一缕幽魂重新轮回。
凭什么?凭什么!
她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怨气,这让她避过了孟婆的汤药,直接跳进了奈何桥下的黄泉,她不甘心!
随即,她的灵魂失去了意识。
……
“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姐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勾起了心中的无限厌恶。
睁开眼,看到的是层层叠叠的帷幔,不是暗室,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容婉月不禁在心里一惊,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随即,她看到容秋月的脸。心头一紧,涌上无比的愤恨。她暗暗发誓,那些害过她的人可要当心了。
一边想,一边看向刚才呼唤自己的人。
“秋月,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按捺住内心想要将眼前人扒皮拆骨的冲动,用和之前一样的语气说话,仿佛这个人还是她最疼爱的妹妹,而不是葬送了她一生的仇人。
“姐姐不记得了么,刚刚我们要去外祖父府上,庆贺他六十大寿,可是还没出门姐姐就突然晕倒了。”
容秋月还是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任谁也觉得这是一个乖乖女,难怪自己之前没有看出她的狠毒。
六十大寿?
看来自己是重生到三年前了,那个时候自己十六岁,宁禹威还没有出现,正好可以早做准备。
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让自己惨死之后又给了这样一个绝佳的复仇机会。
“刚才不知怎么的有些头晕,现在没事了,我们这就出门吧,别误了给外祖父祝寿的吉时。”说着就要起身。
一旁的容秋月抢在丫鬟的前面扶住她的手臂,又殷勤地服侍她洗脸擦手,更衣装扮,前世她就是这样讨好容婉月,骗取她的信任。
而柳如眉也是对自己千依百顺,宠的自己任性妄为,全然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教养,使得别家小姐和府中众人都疏远她,她没有要好的朋友,对这对母女自然更加信任和依赖。
待二人上了马车,容秋月又凑上来和她说话:
“姐姐,一会儿见到外祖父,估计他又要劝你不要抛头露面,安分在家做个闺秀了,你可千万不要同意,姐姐这么能干,天天闷在家里岂不是屈才了。”
看着她献媚的样子,容婉月心中作呕,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微微点头表示赞成。
她外祖父沐修远家是书香门第,三个舅舅都在朝为官,母亲沐雪苏自幼饱读诗书,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她自己从小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却不喜诗书,反而对经商颇有兴趣。
与前朝重农抑商不同,本朝对于商业经济非常支持,商人地位也提高了不少,经商不再被看成“贱业”。
但是外祖父思想比较古板,还是觉得读书才是正道,尤其是一个女孩子,在家安心当大小姐就是,何必出去抛头露面。
因此二人起了多次冲突,每次争吵过后,继母和妹妹都来安慰她,鼓励她勇敢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因此她和她们十分亲近,与外祖父和舅舅们却日益疏远,对沐家的事也不闻不问。
现在想想,那对母女只是想利用自己的经商才能为她们赚钱罢了,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她。
而外祖父虽然古板,对自己的疼爱却是实打实的,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没有感受到呢。
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做应该做的事,不能再伤害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妹妹放心,姐姐自有分寸,谁对我好我心里都清楚,自然也会十倍百倍的对她好。”
容婉月笑着说,“对我的背叛与欺辱,我也会千倍万倍的偿还。”后一句却是在心里说的。
两家离得并不算远,只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听在了沐府门口,望着朱漆的大门,容婉月感到一阵恍惚。
她记得上辈子就是在这一天,她和外祖父大吵了一场,从此一直到她死去都没有再登过沐府的门,现在想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也因为这样,她失去了背后的倚仗,所以那些人才敢肆意的算计她吧。
随着门房的通报,容婉月暗自握了握拳,随后从容地走进大门。
如今的她也不是前世那个糊涂虫,她的复仇从这一刻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