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徐言在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总不能这般放过他吧。”
楚御整理了番身上的衣袍,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高耀的态度。
已是深夜,刚被羽踪从房间里带过来的高耀,哪儿那么多想法。
被楚御这么问,连手中滚烫的茶水都不觉得烫了,掩饰性的喝了两口,目光落在地上的徐言身上。
“大人的话,下官自然知晓。”
高耀面作愧疚状,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向楚御弯腰行礼。
“这徐言在下官手下行事多年,没想到他竟做出这般恬不知耻的行径,下官有愧,是下官失责啊!”
说到最后,这高耀还掀起衣袖,抹了两把老泪,主动要将这失职之罪,揽在自己的身上,以表忠心。
但楚御不吃这一套。
老狐狸心里想的什么大家都知道,这徐言不过是一个没有用的棋子。
既然被楚御吃下,那便要明哲保身,掩耳盗铃的将重点放在徐言身上,淡化其他地方的怪异之处。
楚御不动声色,眸色淡淡的看向抹泪的高耀,手指轻敲了两下桌角。
“无可厚非,这的确是你的失责。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
楚御不按套路出牌,高耀额角不禁流下了两道冷汗,低着脑袋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
他没有说话,楚御也并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样子。
“本官知道,这打理着临安大小事务已是诸多烦劳,知府这一担子你做的也不错,也没有怪罪你的理由。”
楚御从上位走下来,抬手虚扶了高耀一把,示意他安稳的坐下来了,好好说话。
“是,大人说的是。”
高耀顺势而下,应和着楚御的话。实际上,他一直在关注着徐言的动向。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会叫,这徐言在自己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州,暗地里又做了出谋划策的师爷。
徐言的小心思多的就像马蜂窝,高耀不得不防。
但实际上,徐言早已经被楚御下破了胆,哪儿还有那个心思反咬一口。
徐言浑身的尿骚味十分明显,绕是室内熏着熏香,也着实刺鼻。
楚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抬手嫌恶的掩了掩口鼻,这才开口。
“好了,今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要高大人看看这徐言的险恶罢了。”
“大人有令,下官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前来的。”
明着高耀点头哈腰的巴结着楚御,实际上心里早把他骂了个千百遍,恨不得将这个坏他好事的人千,刀万剐才解气。
而今天这场杀鸡儆猴的戏码,楚御也做的差不多了。
场面上是在警告高耀要好好坐这个官,要不然乌纱帽不保,实际上,楚御要做的是为了给高耀定心。
他抬手拍了拍高耀的肩膀,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既然这盗窃案的主使已经抓到,明日本官便要启程回京,还望高大人不要辜负众望啊!”
楚御脸上的笑,就像是一粒定心丸。
整晚上跳到嗓子眼的心,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塞回了肚子里。
高耀不准痕迹的缓了口气,又在楚御身边拍了半天马屁,表明数次忠心,方一脸笑意的离开了知州府。
在他眼里,自己做的这场戏早就瞒过了楚御的双眼,已是成功的不能再成功。
只要楚御离开之前自己再小心些,那等这些人走了,临安还是他的天下!
目送高耀离开,楚御脸上本就不明显的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羽踪出现在楚御身后,安静领命。
“将他好生的关押起来,切记不能让他跑了。”
“是。”
羽踪点头应道,目光却落在了楚御草草包扎的胳膊上。
“大人,你的伤还没处理,属下来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那么麻烦。”
楚御退后一步,躲开了羽踪的手。
留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前厅,只留下一道淡漠的背影。
夜色海棠飘落的花,配上杂草中的一两点虫鸣,显得愈发的静了。
卿音独自一人坐在院落中的海棠树下,出神的拨捻着手中落下的海棠花瓣,连身后何时有了人,都不知道。
楚御看到树下的卿音,眉头一挑,走过去不甚在意的漠然道:
“这么晚了卿小姐还不睡,可是在赏月?”
听到楚御的声音,卿音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摇摇头,轻笑着反问:
“那楚少使你呢?大晚上的能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闲逛着,逛过来的吧!”
楚御没说话,卿音就这样看着他。
两张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因为今天不过是做了一场戏。
虽然中间出现了些小小的意外,但总体来说,还是朝着他们计划好的方向在发展。
这场案子很快就能结束了。
“小姐,你要我拿的金疮药,我帮你拿过来了。”
这个时候,青舒从外面回来了。手上端着几瓶药,还有些纱布等物。
却没想到自己一进门,便看到了楚大人在自家小姐的院子里,脸色不由一变,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楚御。
“楚少使这么晚了,为何会来小姐的院子里。”
青舒走过去,不留痕迹的将卿音带到了自己身后。
她不希望小姐和这个杀神有太多的接触,这个人太精明了,有的时候,这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楚御看都没看青舒一眼,目光依旧落在卿音的脸上。
“我来找你还有要事相商,如果你不方便,那就作罢了。”
在他看来,青舒不过是卿音的一个婢女。
能在此时逾矩主人们的事情,已实属过错,耐心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是很好的了。
“青舒,你先去休息吧,我和他还有事。”
卿音从身后拍了拍青舒的肩膀,目光落在楚御还在流血的胳膊上时,神色有些复杂的从青舒手中接过了药。
“可是……”
青舒有些迟疑,她没有忘记,小姐身上还有伤未处理干净,她不放心。
但青舒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卿音一把大段:
“等我回去,再和你说。”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卿音和楚御两个人了。
卿音端着手里的东西,转而坐在了树下的石桌边,默不作声的准备着伤药还有纱布。
“过来坐。”
她拍拍身边的石凳,抬眼看向楚御。
“怎么,卿大小姐是要主动为我包扎伤口吗?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楚御脸上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他没有动,或者说是拒绝她的好戏。
“不过来拉倒,这些药都是上好的东西,用在你身上怕也是浪费。”
卿音也没有要劝他的意思,耸了耸肩便开始收拾东西。
看上去真的是要离开,不打算与他多做纠缠。
胳膊上的伤痛自己处理起来的确麻烦,刚才又拒绝了羽踪的包扎,楚御迟疑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
“给。”
楚御抬手将伤口上临时处理的布拆掉,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怎么这么严重。”
看到上面溢出的鲜血,卿音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刚才你其实不用提醒我,要不然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了。”
卿音说起了刚才在地窖里发生的事,上却已麻利的开始用棉纱蘸干周围的血迹,随后又仔细的将药撒了上去。
“你是个姑娘,容貌对你们来说是重中之重,我既然有这个机会提醒你,便不会视而不见。”
楚御闻言,看了卿音一眼,缓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真是这么想?”
这个理由倒是让卿音有些意外,略带疑虑的打量了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两眼。
她实在是无法将这个人,和能说出这番怜香惜玉的话的人联系起来。
楚御被质疑,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
卿音果断收回目光,装作毫不在意的掩饰道:
“好吧,我也就是问问罢了,你不用回答我。”
在此期间,楚御就一直看着她面前摆弄自己的伤口,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了卿音格外平静的脸上。
从刚才开始,她就这样,和平时跳脱的性子完全不同。倒是让人有些不大适应。
然而,卿音也没有丝毫想要多提的意思,而是在包扎好后,继续同他分析之后的处理方案。
两个人的计划不谋而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便将后续事项交代清楚。
“好,几天之后就这么做,到时候,定要将他拿个人赃俱获!”
卿音笃定的与他点头,对之后的事情,看上去十分有信心。
楚御闻言,却是眉头一挑,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只要你不拖后腿,什么都好说。”
“是是是,我拖后腿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他的话,卿音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和这自大的男人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卿音才有点儿恢复平常状态的样子,看到她这般,楚御也不想再这里多留下去。
连句招呼也不打,卿音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卿音愣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端着剩下的药品回了房间。
“小姐,快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看到卿音回来,等了半天的青舒连忙上前将她按在了软榻上。
轻轻褪下一半衣衫,背上那青紫的鞭痕刺眼的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