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姝看着父母为难的神情,有些心虚,若不是她自作聪明,何来今日之愁。
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还是让交游广阔的父亲去处理更为恰当,更主要的是她不想跟沈律此人掺和上更多关系。她还是偷偷溜回房仔细盘算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为日后多作打算吧。
宋云姝刚准备起身离开,正院那边就来了人,来的还是宋老太爷的亲随福管家,说是老太爷有请三老爷和三小姐去延禧堂走一趟。
宋云姝与父亲默默对视一眼,暗道,来得真是快。父女两人心照不宣,二话不说跟着福管家去了。
一进延禧堂就看到老太爷正襟危坐,左右两侧列坐着宋学峰和宋学远兄弟,看上去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老三,三丫头来啦,坐吧。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为何叫你父女二人前来吧。”
宋老太爷摆出和善的面容,看来是打算使用怀柔政策。
“父亲是为了沈世子一事,叫孩儿过来的吧,正巧,孩儿也有一事要向父亲禀明。”
宋致和觉得此事迟早瞒不住,还不如主动说了好,免得日后他人添油加醋,传到父亲耳朵里也不知要成什么样子。
“姝儿今日去如归酒楼用膳,偶遇了沈世子,对方从府中护卫令牌中认出了姝儿的身份,故而特意相询了几句。儿子方知当初在流阳镇出手相助的救命恩人竟然是忠义侯世子。对方身份太过特殊,儿子不敢擅作主张,特来向父亲问一个章程,沈世子这份大恩,该如何还报才好。”
“三弟,你是说当初在流阳镇遇上的那位贵人,是沈世子?”
宋学峰有些不可置信,复又问了一句。
宋致和点头,“此前并不知,若非今日姝儿回府告之,我们夫妇尚且蒙在鼓里。”
宋家三父子顿时把目光看向了宋云姝,只见她坐在那里不卑不亢,眉眼平静地不似个真人。
这会儿被他们打量了,才露出略微局促和紧张的表情来。
“三丫头,你来说说吧,沈世子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宋老太爷发话了,她只得起身回话,脸上的表情相当正经。
“没说什么呀,就是问了孙女是否是文渊伯府的人,父亲在家中是否排行第三,又问了孙女一家人是否在近日才归京的……孙女起先也不明这位沈大人是何意,后来沈大人便笑说咱们两家有缘,从流阳镇一别之后竟又在京中重逢。孙女才知,原来沈大人就是当日那个大恩人。沈大人得知孙女身份之后,便放行了,孙女走时,沈大人还说,要请父亲去他府上做客,这么大的事孙女自然不敢隐瞒,回府之后就急忙告之父亲了。”
“祖父,这位沈大人究竟是什么人哪?为何你们都要叫他世子?我听酒楼的那些食客都是喊他沈御史呢……”
宋云姝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末了还故作天真问了一句,显示自己对沈律此人一无所知,也透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好奇。
“呵呵,三丫头,这位沈大人是什么人,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就不用管啦。你先回房休息去吧,祖父有话要同你父亲和叔伯们商量。”
宋老太爷笑呵呵道,倒是没有怀疑宋云姝的话。
虽然他并不清楚沈律究竟与自家孙女说了什么,但从庞护卫等人那里打探的消息来看,此事确实纯属偶然,沈律也是在看到文渊伯府的令牌之后,才有了单独相邀的举动,想来是为了证实三丫头的身份。
“哦,那云姝就先行告退了。”
宋云姝做出一副暗中欢喜却又极力不表现出来的表情离开了延禧堂,这无疑是一个寻常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反应,而她却是故意要表现地精明有余,心机不够。
宋老太爷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将心思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老三,沈世子的人情,咱们肯定得还。你初回京城,不知沈律此人的脾性,不如过几日,从库房里挑上几件精贵物件,由你兄长和四弟陪同你一块儿去沈府拜访,这样也显得礼数更周全些。”
宋致和不置可否地笑笑,“父亲说的极是,那便有劳大哥和四弟了。”
这样的安排可以说正合他意,不管父亲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他并不在意,反正他并无想要攀附沈世子的心思,父亲和兄长们却是白担心了。
宋老太爷对他的听话,似乎很满意,难得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呵呵……你和孩子们回来这些天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你母亲和大嫂去说,她们会做好安排的。”
宋致和淡淡道:“多谢父亲关怀,儿子和孙儿们一切都好,母亲与大嫂极为尽心,所有事务都安排得极为妥当,不敢再劳烦她们。”
宋老太爷目光微微闪了闪,老三表面上看着很是识趣,但恐怕也只是假装恭顺罢了,内里估计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嗯。如此便好。老三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此事吧,我与你两位弟兄还有朝堂上的政务要商量,这些你也不懂,为父就不强留你陪我们了。”
宋致和敏锐地感觉到父亲此时说话的态度比刚才冷淡了许多,不甚在意地笑道:“那儿子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掩门而去。他对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当真是不抱任何期待了。
“父亲,你说沈律对老三一家如此客气友好,所图为何?儿子与他同朝为官两年,深知此子年纪虽小,却绝不是一个善茬,更不是无地放矢之人。”
宋学峰眉头深锁,此事他横看竖看,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会不会沈世子也看上老三的酒坊和秘方了?沈律在京城的产业遍布了田产、酒馆,青楼和赌坊,什么来钱他就做什么。老三的醉方休可是一棵现成的摇钱树,他又欠了对方那么大一个恩情,依照沈律的个性,是没理由放过这个肥羊的。”
宋学远颇为笃定地说道,他也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
“老四说得有理,除此之外,老三一家身上也没有其他东西好值得沈律图谋的。他总不会是看上三丫头吧?”
后面那句宋老太爷也是无心之言,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可笑。
宋学峰和宋学远亦是齐齐摇头,失口笑道:“这怎么可能,三丫头身量都没长齐呢,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姿,沈律才见她第一面,就惦记上了?这委实太过荒谬了。”
听罢,宋老太爷威严的脸庞略显阴沉,那只能说明,沈律惦记的很有可能就是老三的酒坊了,他们宋家的东西还轮不到其他人来觊觎。
“此行前去拜访沈律,你们兄弟二人旁敲侧击一番,探探对方的口风,看他究竟意欲何为。至于老三,你们尽量少让他与沈律独处,他毕竟不了解京中局势,省得被外人利用和哄骗了。”
“是,父亲,儿子们省得。要不趁此机会,您就向老三提一提留京之事吧,反正迟早他也是要知道的,不如早点挑明了,免得夜长梦多。”
沈律的出现,给宋学峰提了个醒,可不是只有他们宋家人想要从“酒方休”中分一杯羹,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嗯,此事为父心中自有打算。待你们母亲的寿宴过后,便可明正言顺地向老三提及,左右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你们多留意三房的动静,不要让他们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
宋老太爷自是不允许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在他眼中,老三的东西就是宋家的东西,儿子孝顺父亲本就天经地义。
宋学峰与宋学远对视一眼,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醉方休”这块肥肉,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也唯有他们姓宋的血亲,才有资格掌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