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方休”在黰南一带称得上是酒中翘楚,不仅在充州,还有周边几大郡县的酒楼生意中都是独占鳌头,无人能出其左右,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两年前“醉方休”酿制的一款“醉生梦死”被当今圣上钦点为贡酒之后,酒坊生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宋家三房也一跃成为充州新贵。
在充州有一则传闻,说是“醉方休”的宋老板富可敌县,连州县府衙内的库银也不及宋三爷家的财产多。
虽然有可能是以讹传讹,但足以说明宋家三房的财力雄厚非比寻常。
“醉方休”酒坊更是一块金字招牌,且有贡酒“醉生梦死”坐镇,又有文渊伯府做为后盾,就算初到京城想必很快也会大放异彩。
罗鸣有些兴奋地问:“宋小姐是想请罗某和弟兄们做‘醉方休’在京城酒坊的护院吗?”
这确实是一桩相当稳定、无风险、收入又不错的买卖。
宋云姝轻笑,摇头道:“罗镖头也太妄自菲薄了,请你们做护院,那与让你们走镖有何区别?我觉得你们是可信赖之人,想将酒坊生意全权交于你们看管和打理,你们可住 在酒坊安排的院舍内,吃住都不必花钱,除了每月固定的月银、衣裳鞋袜之外,干得好的话年底还有红利,不知罗镖头敢不敢应下这桩买卖?”
“干,干,老大,这买卖咱们接了……”
罗鸣还没答话,他身后那几个镖师就迫不及待地嚷开了。
谁不知道“醉方休”的宋老板是个大方的主,虽然招工的要求比旁人高许多,但月钱给的也高,对伙计也是出了名的好,在充州许多平头百姓都以在“醉方休”做事为傲,在那当差的伙计连说起亲事来,都比旁人要容易得多。
罗鸣也十分激动,万万没想到宋小姐竟如此看得起他,要给他和弟兄们一个这么好的差事,但是他又隐隐觉得不安,自己毕竟是个门外汉,若就这么应了,受之有愧。
“承蒙宋小姐看得起罗某和弟兄们,只是罗某等人一介武夫,只懂得打打杀杀,完全不懂这酿酒卖酒的行当,就怕担不起您和宋老爷的厚爱。这买卖是很好,只怕我和弟兄们无福消受。”
罗鸣说得一脸痛心,明显带着不舍。
他这么说,宋云姝反而更高看他一眼,说明这人心地实诚,是个可靠之人。
“这一点罗镖头无须担心,我既然敢请你们,当然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到时我自会请经验老道的酿酒师和酒坊掌柜以及伙计来帮衬你们,他们打理明面上的东西,而你们主要负责将酿酒房的安危,以及酒坊原料采买和对外买卖的账目帮我看管起来,保证酒坊里里外外铁板一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若是有兴趣,你们也可跟着这些掌柜、酿酒师们学艺,待出师了,还可以在酒坊另兼一职,多赚一份工钱。这般安排,不知罗镖头和弟兄们可还满意?”
宋云姝有八成把握,罗鸣他们无法拒绝这样的you惑。
果不其然,罗鸣十分痛快地应下了这桩合作。
“如此,自然可行。宋小姐愿意给罗某人等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我等自然也会尽心尽力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为表诚意,我还打算另开几间胭脂水粉和衣裳铺子,你们可以将家中女眷妇孺一块接到京城来,到时就在这些铺子里当差,每月也有工钱领,这样你们就不必与家人分开两地,免受相思之苦。”
宋云姝这话一出,罗鸣等人就不只是激动了,而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大干一场了。
这样的安排完完全全省去了他们的后顾之忧,父母妻儿都跟着进京来打拼几年,说不定真能挣出个好前程呢。最不济,到时候要是真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充州重操旧业,总归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跟罗镖头打好招呼。适才我所说的在京城开酒坊一事,与我爹无关,更与文渊伯府没有半分关系。这酒坊也不叫‘醉方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宋云姝说得意味深长,像只小狐狸一样笑眯眯地看着罗鸣等人。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将罗鸣等人的热情浇熄了一半。
罗鸣呆呆看着她,不是太聪明的脑袋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宋小姐的意思是,您打算私底下出资开一间酒坊,不打着‘醉方休’的名号,也不跟宋三爷沾上边?”
宋云姝平缓而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的神色不容置疑。
“是的,就是罗镖头您所理解的那个意思。您不必怀疑我的能力,也不必担心我银钱不够,作为我爹的嫡长女,他的本事我还是继承了八九分的。当然您也不必急着回复我,回去之后跟镖局弟兄们商量过后再给我答案不迟。反正进京之后,我暂且都会住在文渊伯府,不管您做何决定,十日后,咱们都在德盛街的如归酒楼见。”
宋云姝的确是想将罗鸣等人暗中培植成自己的心腹势力,并将前世自己创立的酒坊重新开办起来,以此作为一家人日后的退路。
前世他们三房一家为何会落得那般田地,不就是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处处受人制肘,又孤立无援吗?
宋家老宅已是铁板一块,她想安插人手进去不太可能,但若是在府外养兵呢?
只要她能步步抢占先机,把事情防患于未然,到时候里应外合,总归能撕杀出一条血路。
所以这件事必须在暗中秘密进行,震远镖局这些人也只能在暗处做为她的耳目和帮手,就连父母也不能告诉。否则一旦走漏风声,被本家那些人知道了,别说是想偷偷攒下一份家业了,只怕会被他们吞吃得连渣都不剩。
“好,那十日后,咱们就在如归酒楼见,届时罗某必定会给宋小姐一个准信。也请您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从我处泄漏半句。”
罗鸣慎重点了点头,一脸纠结地允诺道。
这事他没法一个人做主。
若是跟着宋三爷打天下,弟兄们肯定二话不说撸袖子就干了,毕竟现成的好处在那摆着呢。
可宋三小姐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连京城的大门都没摸清在哪,居然就敢扬言要大干一场,怎么看都像是在画大饼,他们得仔细商量一下才行。
“不急,还有十天时间,罗镖头你们慢慢想。”
宋云姝笑得云淡风清,带着两个丫鬟施施然往回走。
永安城里遍地是黄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路,她都已经铺好了,就看罗鸣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冒一冒险了。
就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冒险呢?
一场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大冒险,这一次她只许赢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