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说罢,眼看着就要咬舌自尽,玄衣男子身边那名一直不声不响的青衣男子此时却如一阵风般,悄无声息地来到女子身旁,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众人只听“卡擦”一声脆响,他竟直接将那女子的下巴给卸了(脱臼),疼得她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偌大的酒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好,好得很。看来是我沈律离京太久,大家都忘了我是什么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算计于我?关海,叫人把酒楼围了,任何人都不许出入,一个一个地给我审过去,没嫌疑的便放了,有嫌疑的统统关押到大理寺,容后再审。这个女人先带下去,严加审问,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在爷的背后做小动作。哼!”
玄衣男子重重一声冷哼,听得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个个都把头缩得更低,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
众人心中无不懊悔万分,早知道就不看热闹了,现在倒好,无缘无故地被卷进了一场无妄之灾。
忠义侯府沈世子——沈律的大名,在永安城内简直如雷贯耳,眼下他正是盛怒之时,谁人敢去触他的霉头,那无异于找死。
是以,在他说出要审问众人之后,无人敢提出疑异,那是出奇地配合。
听到“沈律”这两个字,宋云姝如遭雷劈,一个闪身便躲到了卷丹和香附身后,三月的暖春,她却被吓出了一头冷汗。
尤其是听到沈律要将所有人留困在酒楼一一审问过后才放行,她简直欲哭无泪。
这真是祸从天上来,出门忘看黄历了。
“小姐,这下可如何是好?咱们要不要表明身份,让这位沈大人通融一下?”
卷丹低声问道,语气里难掩担心。
宋云姝摇摇头,故作淡定道:“现在莫做那些多余之事,按对方章程行事便可,免得节外生枝。先去与庞护卫他们汇合吧,咱们不过是路过而已,相信对方查清了,很快就会放行的。”
沈律岂有那么好说话,他要是这种人,何来的“三绝公子”之称。但这些话她暂时无法跟两个丫鬟解释清楚,她唯一担心的是,一会有人来盘问之时,免不了要自报家门,以消嫌疑,但愿对方忘了流阳镇一事,忘了宋家三房便好。
不消片刻,一队带刀侍兵便哗啦啦冲进了如归酒楼,将所有来客包括酒楼的老板和伙计,全部集中到了一楼的厅堂中,接受盘问。
这些人训练有素,不过一会儿,就问到了宋云姝等人身上,代她发言的是庞护卫。
“这位兄台,在下乃是文渊伯府宋家的护卫,此次是陪护我家小姐到此地用膳的,她刚从外地回京,这是头一次出府门,万万与令公子这事是没有干系的。事关女儿家清誉,还请兄台行个方便,莫要声张。”
庞护卫将那个负责盘问他们的侍兵拉到一旁,仅用他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解释了一番,并向其出示了代表文渊伯府的出府令牌。
对方毕竟是三等伯府家出身的正经小姐,侍卫不敢冒犯,但也不敢自作主张放人,只得拿了庞护卫的令牌先去向主子请示。
见那个侍卫往二楼雅间的方向跑去,宋云姝的眉头突然急跳了两下,总觉得“大事不妙”。
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个一直在沈律身边伺候的青衣男子来到了她面前,恭声道:“我家公子有请,还请这位小姐入雅间一叙。”
听闻沈律要见她,这对宋云妹而言,简直好比是晴天霹雳,她吓得就要魂飞魄散了好吗?
为什么那么多世家少爷小姐出府游玩作乐都没事,偏生她如此倒霉,第一次出门就摊上了这等糟心事,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招惹了沈律这个煞星,莫非她与他天生八字不合?
对方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这是保全了她的颜面。宋云姝明白,若是自己不识相,恐怕这事就没那么好了结了。
她整了整衣冠,强自镇定道:“既然是沈大人有话要问民女,民女定然会仔细配合大人的调查。有请这位侍卫大哥带路吧。”
宋云姝故意以官职相称,做出一副公事公办,完全不认识沈律的样子,就是为了杜绝日后传出一些不必要的流言来。
关海听闻,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着不明笑意。
心中暗道,这宋三小姐果真如主子说的一样,是个妙人。
当一行人来到二楼东面的一个雅间前时,卷丹与香附却被青衣男子给拦了门外,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宋云姝明白这是沈律要自己单独赴约的意思。
她递给两个丫鬟一个无声安慰的眼神,忐忑不安地迈进房门,走向那个令她无比恐惧的男人。
当真正站到沈律面前,对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时,宋云姝忽觉有种视死如归的悲恸感,只因这个男人上一辈子留给她的心理阴影委实是太重了。
她只看了一眼,立马就低下头做娇羞状,即使隔着帷帽她都能感觉到对方锐利的视线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紧张之余,手心不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还好戴了帷帽,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否则被这个男人直勾勾看着,自己只怕要露怯的。
宋云姝勉强定了定心神,俯身拜道:“民女宋氏见过沈大人。”
“宋三小姐,咱们又见面了,你我可真是有缘呢。”
沈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只及他肩膀高的女子,嘴角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不知大人这个又字是从何而来?民女与家人初入京城,这还是头一回出府门,在京中亦无故友,您可是错认了人?”
宋云姝深吸一口气,打算装傻充愣来个死不承认。
“呵呵……”
沈律轻笑出声,“自流阳镇一别不过十数日,宋三小姐就将沈某这个救命恩人给忘了吗?看来沈某改日得亲自去府上拜访一下令尊了……”
宋云姝暗自叫苦,这个煞星果然不好相与,既然对方都挑明了,那就容不得自己再装傻了。
没法,她只好抬头假装仔细看了对方两眼,然后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好将自己拙劣的谎言圆过去。
“怪不得适才民女见着大人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竟是大恩人。那日匆匆一别,不曾拜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今日既巧遇大人,民女谨代表一家人谢过沈大人的大恩大德。”
宋云姝心里呕得要命,但面上的态度却极其恭谦,又是作揖又是行礼,寻思着好歹也要将这茬先唬弄过去再说。
“既然咱们都是熟人了,那便没必要如此见外与客套了,宋三小姐还是摘了帷帽,坐下说话吧。关海,给宋小姐看座上茶。”
沈律笑道,竟是摆出一副要与她大话家常的架势,吓得宋云姝心里一哆嗦,连说话都带上了抖音。
“沈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这怕是不妥吧。何况您今日尚有要务在身,民女不敢耽误您的正事,不若改日待您得闲,民女再带上家人亲自去府上拜谢。大人特意召民女前来,想是有公务上的话要问吧,您不妨直说,民女定然知无不言。”
宋云姝不得不将话题强行转移到公务之上,否则再被沈律套话下去,她真怕自己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