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苑中极为安静。
顾妈妈来木兰苑时,天色降晚。
闺房门微微开着——
顾妈妈预入,身后那清音便如温煦春风般传来:“顾妈妈,可是有何事?”
显然,顾妈妈吓了一跳。
回头,顾妈妈便见步霜歌那一抹冷冽的凤目,她颔首便道:“二小姐来大厅便是,老夫人唤您过去。”
那一双如深潭的瞳孔遣散了笑意,步霜歌淡淡道:“玄素被二姨娘打死了,这木兰苑好不容易入了新奴,今个儿似是又找不到了。似是因为她昨夜传话给三妹妹,便被打死了?”
“木兰苑的奴才,怎会被打死?是二小姐看不好那奴才,莫要冤枉了别人。”说罢,顾妈妈甩袖便走。
步霜歌静静地看着顾妈妈的身影,又回眸瞧着这院中泥土之上那被拖拽的痕迹,杀意溅染。
原主还活着的时候,这木兰苑便只有玄素一个贴身丫鬟。
玄素死后,府中便安排了新人来了。
却没成想,今日雨后归来,这木兰苑却安静如斯。她甚是还不知那丫鬟的名字,那丫鬟便如从未来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眸光荡漾。
步霜歌跟在顾妈妈身后,不出一晃,便看到卫国公府的大厅之中的明火辉煌。
灯盏于墙壁镶嵌,十盏皆亮着。
老夫人坐于正坐之中,似是看到了步霜歌,满目厌恶之色传来。
老夫人身侧多了一位老者。
原主记忆中,这老者便是二姨娘的父亲,张都尉,在朝堂之上不过是四品官职,不上不下。
二姨娘是张都尉家的嫡女,却硬生生嫁成了卫国公府的妾室,张都尉心生不悦,从未与卫国公府有过多交往。今日一来,步霜歌便知为何。
区区一个四品官职,为何老夫人便会笃定他能救下二姨娘?
步霜歌移步上前,微微俯身:“见过祖母,都尉大人。”
啪——
玉盏擦着步霜歌的手,便摔在了地上。
热水溅染衣裙,步霜歌丝毫未动。她静静地看着玉盏摔来的方向:“都尉大人,这是何意?”
张都尉起身便骂道:“几年未见,贱骨头便还是贱骨头。你再恨芊儿,也不能陷害她的母亲!你不过是个商女所出的贱人,真当给你一个嫡女的身份,你便不同了?”
二姨娘被关在柴房一事,倒成了她的陷害了。
步霜歌眉梢微挑,似是恭敬道:“太子不愿这事传出,便是为了顾及卫国公府的名声,也是父亲的脸面。却没成想,祖母竟第一个传了此事给都尉大人。”
“你——”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咬碎了牙齿只道,“芊儿体弱,被吓成这般模样,皆是你的罪责!若非你故意引太子往那檀霜阁,故意与刘管家勾结陷害她,又岂能出了这般事?若非你母亲早折,你父亲岂能怜惜你,信任你?”
步霜歌颔首,如薄雾一般的笑意散开:“前两日,二姨娘还说孙女跟那城西药铺的掌柜的勾结,陷害她呢。如今倒也能跟刘管家勾结,一同陷害二姨娘了。孙女是多大本事,能让这么多人与之勾结?还是说是有人恶意构陷呢,祖母。”
祖母二字,她咬牙脱出。
她孤身一人站在这里,看着老夫人与张都尉那气的发白的脸,眸光却是冷的。这老夫人是打定主意,在卫国公回府之前,给她安了罪。
灯盏之下,那双瞳孔妖冶至极。
老夫人怒不可遏,可看着步霜歌那无所畏惧的眸,倒是忍了脾性:“芊儿,你且告诉你外祖父,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步霜歌侧眸——
黑夜之下,那被丫鬟搀扶的俏丽人儿走的极慢。与步霜歌擦肩而过时,步云芊眼底那番狠毒一闪而过,继而直接扑在了张都尉的怀中:“外祖父可要替芊儿做主。”
声声垂泪。
步云芊扑在了张都尉的怀中泣不成声:“母亲是被她陷害的!是她买通了刘管家侮辱了母亲,还故意让芊儿引太子去了檀霜阁。太子生怒,便杀了刘管家,虽然这事情没有外传出去,可太子那般看芊儿,芊儿恨不得不再苟活。”
“若说难听一些,母亲真的做了那般事,芊儿又怎会什么都不知,傻傻的让母亲的丑事被发现?”
每句话,都引得张都尉皱眉:“芊儿莫怕,外祖父定会为你讨回一个道理!”
这话一落,步云芊心底的石头便落下了。
在外人面前称母亲一声二姨娘,可在外祖父面前,又岂能这般叫?母亲是张家的嫡女,也是张家唯一的女儿!
父亲即便想杀母亲,也定然不会不顾及张家!
老夫人轻啜品茶,随之一句:“只要你承认一切皆是你所为,那便不用再挨受皮肉之苦,明白吗?”
那双混浊的眸凝向了步霜歌。
身后,脚步声随即而来。
步霜歌微微侧目,竟看到黑夜之下,那些衣着正蓝色军衣的六名都尉军,正恭守在大厅之外,凝着步霜歌。
这张都尉为了让卫国公放了二姨娘,竟还带着都尉军来了。
步霜歌唇角不由得扬起:“孙女无错之事,到底让孙女如何承认?府邸惩治,自古为家罚!祖母竟如此高看孙女,竟要都尉军来惩治孙女?””
看步霜歌如此回答,那张都尉气的直接起了身:“你们几个,把她带下去!”
都尉军六人齐步朝着厅内而来。
风吹衣动。
步霜歌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夫人与张都尉,杀意决然于心底,最后一问:“祖母,当真要屈打成招?”
老夫人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此时,步云芊颔首凝之,唇角了讽弄的笑意:“姐姐仗着嫡女的身份,与人勾结,竟还诓骗父亲,是觉得母亲好欺负吗?还不把她带下去!”
步云芊娇叱那些都尉军。
都尉军面面相觑,触于步霜歌的那一刹那——
是谁一掌袭来——
风,卷乱了那墨发之下那杀意肆意的凤眸。与此同时,那六名都尉军竟直接被打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