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分

　　“楚玉霓！你少给我装蒜！”季子正冷着脸怒吼了一声。

　　楚玉霓歪了歪头，有些不适地掏了掏耳朵，轻蔑一笑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季子正血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楚玉霓说道：“求你进宫求贵妃娘娘赐药，救一救凌儿。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太孩子气，我保证她绝不会伤害你。”

　　楚玉霓没有吭声。

　　“你我夫妻一体，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

　　“季小侯爷您这话说的可就有趣了，您什么时候将我家姑娘看做妻子过？”四喜听不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季子正的话。

　　季子正面容阴狠，目光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四喜撇撇嘴，闪身躲在楚玉霓身后：“小侯爷您也不必恼怒，表小姐的身子骨奴婢四喜可是清楚的很，哪一次不是狼来了？”

　　季子正握了握拳，咬牙说道：“这次是真的，阿霓，我绝不骗你。”

　　“你果然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喊我一声阿霓。”楚玉霓笑了笑，心里想着若是当初那个楚玉霓，是不是因着一个称呼，就能够刀山火海的走下去？

　　年少的恋慕，倒果真是一往情深炽热浓烈。

　　真是可惜了。

　　她不是那个对他满腔情意的楚玉霓了，这世上会为了季子正毫无原则毫无保留的去爱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女人杀死了。

　　可笑他却在为了这个女人，不惜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来求一个恩赦。

　　他能为杜凌儿求得良药，谁又能为楚玉霓求得一个公道呢？

　　可见有些东西，从来都不能奢求旁人给予。

　　楚玉霓叹了口气，不忍在想下去。

　　她说：“季子正，我以为那日我已经与你说的十分清楚，你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再来找我？”

　　“井水不犯河水？”季子正冷笑一声，“好啊，我倒也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姐姐为了保住你侯府夫人的位置，为了让我不得不屈从于你们，给凌儿下了毒，你又要我如何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贵妃娘娘给杜凌儿下毒？

　　嚯，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楚玉霓脸上不露分毫，只拿眼睛觑了四喜一眼。

　　四喜皱眉，贵妃娘娘这样疼爱自家姑娘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可下毒这事儿她也不曾听说过呀。

　　季子正瞧着这主仆二人眉来眼去，心中恼怒非常。

　　他霍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楚玉霓的衣襟：“救她，否则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哦？”楚玉霓闲闲地抬了抬眼皮，突然笑意盈盈地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不如我所愿？”

　　季子正一愣，恨恨地扭过头去。

　　他就知道楚玉霓不过是欲擒故纵，可恨他居然险些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去。

　　如何不如她所愿？

　　呵，若是果真像她如今这般说的，不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恰好如了她的意，有了一个与他相处的好机会？

　　果然，这个女人脑子里还是在想着如何能够得到自己。

　　成亲一载有余，楚玉霓居然还不肯相信，他不爱她，无论是她用什么手段胁迫他娶了她，不爱就是不爱。不管再过多长时间亦是如此。

　　季子正深吸一口气：“楚玉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哈？”楚玉霓震惊，她做什么了，季子正就张嘴骂她不要脸。

　　她仔细打量了季子正一番，只觉得病了的怕不是杜凌儿而是季子正。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现在立刻进宫去给凌儿求药！”季子正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四喜身上，“否则，你再别想见到你母亲。”

　　四喜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玉霓面前：“呜呜，姑娘，方才季小侯爷是在威胁我？他威胁我做什么呀，要进宫的是姑娘您呀，他怎么能威胁我？”

　　瞧着季子正那急匆匆的背影，楚玉霓颇为玩味地勾起了嘴角。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是多么感谢杜凌儿闹得这一出，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进宫的机会。

　　真是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要和仇人相见了呢。

　　楚玉霓笑了笑，伸手将四喜从地上拉了起来：“替我更衣，咱们去见见姐姐。”

　　这位如今传说里头帝王的宠妃，也不知是何等的国色天姿。

　　当日司徒青可以同她指天发誓说着那些甜言蜜语的誓言，如今居然转头就可将别的女人捧到天上去，他倒是将帝王的无情善变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是不知道，司徒青这一次深情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姑娘，您嘀咕什么呢？”四喜给她换好了衣裳，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戏文里的话，觉得姐姐如今盛宠，不知是好是坏。”楚玉霓叹了口气。

　　“姑娘又开始杞人忧天了，陛下宠爱贵妃娘娘，看重咱们大将军，这就是咱们楚家的荣耀。这荣耀既然给了楚家，自然就有陛下的用意，若是贵妃娘娘失宠，咱们大将军也是不肯的。”四喜瞧着憨憨的，没想到在这些事情倒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楚玉霓忍不住点了点头，再一次打量了四喜一副。

　　四喜圆圆的脸上盛满了喜气，迎着楚玉霓的目光问道：“姑娘，我脸上脏了吗？您怎么看着我？”

　　楚玉霓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只说：“走吧。”

　　四喜愣了愣，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同楚玉霓说了一句：“姑娘，您鬼门关头走了一圈，兴许果真是想明白了许多事儿，可您不要事事都憋着，像从前那样折腾也不要紧的，大将军和贵妃娘娘总归还是站在您身后的。”

　　“我明白。”楚玉霓笑了笑，“只是觉得像从前那样闹，有些丢脸罢了。”

　　四喜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最终也是叹息一声，扶着她上了马车。

　　车辙深深，幽幽步入了皇城。

　　楚玉霓到底没有忍住掀起了车帘透过这双眼睛往城墙上看了过去，父兄的眼睛仿佛还停留在那里，悲悯地看着自己。

　　“阿云。”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猛然间却一下子回过神来。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唤她阿云了。

　　故人早已长眠地下，唯有她如此苟活于天地间。

　　她看着自己柔嫩的双手，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