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写字据

　　凉苡肆身姿瘦小，个头也不高，一身洁白纱裙到面纱，只能看到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值得一品是她眼角的形状圆润之余又开始狭长，透着一抹凌厉，怎么看也不是个傻子该有的眼神。

　　可凉明昭派过来的人，还有他自己派来北凉打听的人都说凉苡肆是家喻户晓的傻子，这绝对不会错。

　　想到此，刘公子再看凉苡肆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厌恶，他脊背挺的笔直，面孔微扬看了看宋春，又看向了凉苡肆。

　　“高攀？若我没记错，凉五小姐并不会武，身体还有毛病，而在下不才，四国公子榜上有名，试问五小姐觉得我们两人是谁高攀了谁呢？”

　　四国崇尚武学，公子榜是武功排名榜，是尊荣与实力的象征，只排名前一百人，一百人开外的并不在榜上，同理针对世家千金也有一个千金榜，凉明昭正是这千金榜中的第一名，至于这位刘公子，大概排名八九十左右。

　　凉老夫人闻言，面色瞬间凝重。

　　宋春却出奇没了方才的伶牙俐齿开始沉默。

　　凉苡肆没想到这位刘公子朝着自己来，毕竟自己方才还替他说话了呢。

　　她挽着凉老夫人胳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胳膊，示意老夫人先别生气，接着转头直视刘公子。

　　“刘公子是四国公子榜上豪杰，这点您站在这里，我们大家也都看见了。”她说到这里，话音儿变得轻之又轻，夹杂了几抹笑意才继续道：“而大夫人所说凉府乃将门之后，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只不过刘公子今日来的如此匆忙，目地好像不是为了来讨论这两件事情的真伪程度，而是来退与我婚约的对吗？既如此，我这个当事人也应允了，刘公子可需要我给你开出什么字据吗？”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凉苡肆会说出来这样利落又霸气的话，毕竟满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没用的废物，掉过茅坑，还追过陌生男人满街跑……若是能嫁给刘公子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里来的底气同意退婚呢？

　　刘公子、宋春，以及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凉明昭和凉府其他人，皆是震惊又诧异的看着凉苡肆，就连凉老夫人的眼中也蹦出一片突兀的怔楞。

　　凉苡肆余光扫过全场，她很满意众人这个反应，见刘公子不说话，她还轻轻咳嗽了两声以示提醒。

　　“看来刘公子是需要我给你写一张字据了？那么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写。”

　　“等等！”看见凉苡肆要走，刘公子情急之下伸手喊了这两个字。

　　凉苡肆回头镇定的看着他，后者眼中出现些许犹豫和慌张。

　　宋春这个时候在凉老夫人身边小声提醒。

　　“母亲，五小姐年纪尚小，这婚哪是说退就能退的，她的及笄礼还没开始呢，再耽误下去就过了吉时，不如先进行及笄礼在从长计议？”

　　老夫人最疼凉苡肆了，及笄礼这样重要的日子发生变故，凉苡肆又被迫走下及笄台，本来就让老夫人心中不舒服了。

　　她抬头看着凉苡肆，的确想说些顾全大局的话，可不知怎的在看到少女双眼异常笃定的刹那，她将所有的劝说和疑问通通咽下，反倒给了凉苡肆一个肯定的点头。

　　“总要处理好乱七八糟的事情才好开始及笄礼，寓意我肆儿往后的人生也会顺风顺水，肆儿，既然刘公子要求，那你就去吧，这是你的事情，祖母尊重你的决定。”

　　凉明昭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面目阴郁，这不是她要看到的结果啊！

　　她预计刘公子来退婚，老夫人肯定会为了凉苡肆日后的幸福着想，千般万般挽留刘公子，刘公子肯定不同意，心高气傲开始攻击凉苡肆，找凉苡肆的缺点，而凉苡肆呢只会忍气吞声，任凭谁说什么，凉苡肆都不会反击，更不会还嘴，是任由别人捏扁揉圆的主儿。

　　可眼下这是怎么了？凉苡肆反驳的刘公子措手不及？刘公子还流露出来点后悔的小眼神？老夫人更是给凉苡肆撑腰，长足了脸面，再看看神庙内外，所有人都对凉苡肆充满了好奇，也不在嘲讽她了。

　　不，不，事情绝对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她微微低眸跟身边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立即慎重点头，继而从人群中退了下去。

　　凉苡肆这边见刘公子并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她也没再给刘公子机会，已经向神庙里面的人要了纸和笔。

　　事已至此，宋春扶着老夫人入了座，也安排众人跟着一起入座喝茶。

　　整个神庙内，倒是只有来时候气焰嚣张的刘公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在大殿中央。

　　他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说什么也不妥，脑子里一团乱麻。

　　凉苡肆字据写的很快，这也是她的本意，自然写的流畅利落，她先签好自己名字，又让人拿给刘公子。

　　“刘公子请过目，看看可否满意，缺少什么，我可以补上去，若没什么问题，就请刘公子收好吧，快要到我及笄礼的吉时了。”

　　刘公子看着娟白纸张上的玲珑字体，就和看到凉苡肆这个人的身材一样，娇小圆润，隐隐的透着少女身上独有的芳香。

　　他手握纸张抬头，想透过面纱看清楚凉苡肆的真容，奈何那面纱一点都不透，而凉苡肆的那双大眼睛也没有看他，他看不到任何回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好后悔，自己是否鲁莽了？

　　就在这时，凉明昭的父亲凉柄华，也是凉苡肆的大伯，突然间从安稳的座位上起身，还带翻了他身后的座椅和桌边的瓷茶杯跌落在地上，叮里当啷的声音响彻神庙大殿。

　　众人全都诧异望着他，也包括这边儿的刘公子和凉苡肆。

　　只见凉柄华双眼放着绿光，眼神陆陆续续自他周围的人身上扫过，像是在搜索什么。

　　他的眼光太过露骨，一看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宋春和凉明昭非常警惕的向凉柄华身边靠近，并且不停地叫他，但凉柄华就像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回复她俩。

　　宋春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凉柄华胳膊低声问他。

　　“你怎么了？中什么邪？这什么场合，赶快坐下。”

　　平日里凉柄华都要听宋春的，她说一，凉柄华不敢说二。

　　可眼下她说完这句话，凉柄华不但没听她的，还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

　　凉明昭情急的大喊宋春：“娘！”

　　凉柄华的身体站的摇摇晃晃，步履杂乱，他的面色开始飙红，只一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脖颈，甚至能看到他脖颈凸起的根根经脉。

　　众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只能迅速的和他拉开距离保证安全，奇怪的是凉柄华的眼光虽然露骨，却好像只在男人的脸上和身上停留的多一些。

　　终于，在他眼光定格在大殿中央刘公子身上的时候，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直愣愣的冲着刘公子飞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