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发卖了吧！

　　如今朝中，太子门下总揽了兵部和户部。可说兵器与财权两大命脉都被他收到囊中。三王爷在刑部、吏部虽有些人脉，但都是言官门客。官场之事，总归不如实权握在手中来到踏实。

　　如此，这场联姻，也不过是三王爷一党，积蓄筹谋，以备拉拢他与太子分庭抗礼之用。

　　既如此，不备点大礼，倒显得心不诚了。

　　南宫寂珏倒也不多计较，目光越过白玉瓶口，泛起的淡淡雾气，落在案几上，斜勾的几个名字，扬了扬唇角。

　　“吏部郎中孟大人，正忙着官员升迁考试，你且去把那个送给他。”

　　“是，殿下。”

　　蒙洛正要领命而出，忽然耳廓微微一动，轻声道，

　　“殿下，有人来了。”

　　南宫寂珏饮了口竹叶青，淡淡一笑：

　　“来的倒是时候。”

　　“那这个……”

　　蒙洛捏了捏手中的名单，微微有些迟疑。

　　南宫寂珏指腹，摩梭着酒盏的边缘，微蹙的眉心忽然展开。

　　“也罢，且放着。自己拿的，总归比别人送的来的可信。”

　　外面隐隐有琴声传来，琴声虽美，但今日听来却略显晦涩。

　　南宫寂珏淡淡一笑，道：“走吧！”

　　东苑外的小径上。

　　木槿掌灯走在前头，秋桐端着食盒走在后头。

　　或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三人走得极为缓慢。

　　刚一入门，便听侍从回禀说，四殿下在回岚轩中。

　　秋桐一早便打听过了，这回岚轩如今就是颜茹居住的地方。

　　秋桐嗤道：“一个小小丫鬟，居然在东苑住得这般体面，保不准还真是有些手腕。”

　　“你还真当她是个丫鬟啊，不过是个如意夫人罢了。这鹅梨帐中香暖，随侍在侧。殿下血气方刚，美人随传随到，还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呢！”

　　“您是说殿下此刻……那我们还进去吗？”

　　秋桐看了一眼回岚阁中，暖融融的光亮，脸上不由得绯红一片。

　　“咳咳。”

　　立在门边的蒙洛，佯装咳嗽了两声，道：

　　“王妃娘娘，殿下听闻您过来，已经等在此处了，娘娘请。”

　　说罢，垂首立在一旁。

　　苏郁郁侧目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一身英气，身材挺拔，绝非等闲侍卫。

　　屋内，南宫寂珏换了一身，淡紫色纹竹叶底纹的常服，坐在桌边，指尖勾起酒盏，自斟自酌，眉目间不见任何摇曳之色。

　　落下的珠帘那头，颜茹一身端坐在案前，焚香抚琴。

　　美人当前，还能这般坐怀不乱，真是难得啊！

　　苏郁郁径直走了过去，兀自倒了一杯，干笑道：

　　“天这么冷，殿下不妨事，分我一杯啊！”

　　一杯下肚，唇齿间毫无辛辣之感，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心口：

　　“殿下这里，果然什么都是最好的！”

　　南宫寂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

　　“本王这鹅梨帐中香暖，美人确实随侍在侧。只不过，王妃有些失望了吧？”

　　他是顺风耳吗？隔着墙都听的这么清楚！

　　苏郁郁拍拍手，干笑道：

　　“这是殿下的东苑，殿下您做些什么，哪能由得我啊！若是不欢迎，我回去便是。”

　　“不急，夜色正好，浪费岂不可惜。”

　　说罢，南宫寂珏的目光，落在了木槿手上，端着的食盒之上，浅勾唇角，

　　“王妃这是在关心本王，是否用膳啊！”

　　“那是自然！虽然你把我撵下了马车，可我总归嫁你了不是。既然夫妻一体，关心你饿不饿，冷不冷，该是我的本分，不为过吧！”

　　说罢，苏郁郁凑近身旁的男子，挑了挑眉尾。

　　南宫寂珏仍旧握着酒盏，不为所动。

　　只是这“夫妻”二字，刺得珠帘后的颜茹，眉心一紧。

　　苏郁郁从头至尾，都不曾看过她一眼，仿佛她真是个府中豢养的艺姬一般。

　　这让颜茹如何能够忍受！

　　抚琴的指尖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木槿顺手摸了摸食盒，略带歉意道：

　　“娘娘，天气严寒。咱们一路过来，怕是汤底有些凉了。还望殿下准许奴婢，去借小厨房热上一热。”

　　南宫寂珏目光掠过门口的蒙洛，而后落在了木槿的身上，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木槿前脚刚出去，一声裂帛之音破空而来，原是颜茹的琴弦断了。

　　受了伤的指尖有血滴落，落在了琴座上，瞬间便成了深色。

　　颜茹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似乎恍然间不知所措，待回过神来，立刻踉跄地，走到了南宫寂珏面前。

　　一脸焦急地跪下道：

　　“都怪奴婢学艺不精，坏了公子的琴，还请公子责罚。”

　　南宫寂珏饮了一口酒，淡淡问道：

　　“颜茹今日的琴音听来发涩，这是何缘故？”

　　“回公子的话，是奴婢……手冻伤了，所以……”

　　颜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把玩酒盏的苏郁郁，而后又立刻满面委屈地，垂下了头。

　　“手冻伤了？”

　　颜茹的眼神落在南宫寂珏眼底，只觉得别有深意。

　　“是……”

　　颜茹嘴上欲言又止，却又将手往袖子底下掖了掖。

　　苏郁郁兀自斟了一杯酒，安静的房间内，流水声清晰可闻。

　　呵！原是在这等着我呢！

　　颜茹啊颜茹，我不搭理你，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难不成你还能指名道姓地指控诬陷，是我伤了你的手不成？

　　苏郁郁暗自腹诽道。

　　半晌，颜茹跪行到苏郁郁跟前，攀过她的群裾，哭诉道：

　　“王妃娘娘，奴婢如今手被冻伤，无法继续在殿下跟前抚琴，还望娘娘不要嫌奴婢粗鄙，撵奴婢出门啊！”

　　再抬眸时，满眼泪痕，我见尤怜。

　　用娇柔做威胁，让我不得不留下你。做不得抚琴的婢女，做个登堂入室的姬妾岂不更好。可笑！

　　苏郁郁不着痕迹地拂过群裾，一脸不解的笑道：

　　“颜茹姑娘，你是殿下带进府的，如今又是东苑的人。你的去留，皆由殿下做主，你何故求到我跟前？”

　　颜茹哭道：“可是王妃娘娘是府里的当家主母，一应奴婢去留，皆由您来决定。何况奴婢的这双手……”

　　“手？”

　　苏郁郁暼了一眼她的手，索性也懒得跟她兜圈子。

　　对付这样娇滴滴的人儿，没有什么比直接戳她痛处，更解气的。

　　“既然殿下爱听你抚琴，如今手不中用了，自然是不能继续伺候殿下，那便撵出去吧！明日我便让管家吩咐人伢子，发卖了便是。

　　殿下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