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户司彦

　　话音刚落，圆拱门处被丢进来了个浑身是血的人。
　　
　　“砰”一声响，吧唧一下趴在地上，唇角溢出大口鲜血，一张脸早已狼狈不堪，黎初眯着眼睛去瞧。
　　
　　那人许是被折磨得狠了，瞳孔有些涣散，有进气没出气的在地上匍匐低喘着。
　　
　　头发凌乱的和血迹混在脸上，乍眼一瞧，黎初是真真不识得这人。
　　
　　黎明喘着粗气，在地上匍匐着往前拱了拱，待看清来人，声音尖利着变了调：“黎……黎束？”
　　
　　众人被这一幕折腾得不轻，不少人都尖叫了几声。
　　
　　黎初后知后觉的盯着那黎束看了许久才想起，她一个未出阁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见着这骇人一幕。
　　
　　竟然如此淡定。
　　
　　连忙掩了掩眼睛，故作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啊！”
　　
　　锦衣卫众人：……
　　
　　黎明没心思去看黎初怎么如此做作，颤着手指着黎束：“大……大人，这是……”
　　
　　蓝色飞鱼服冷哼了一声，身后传来一阵清咳。
　　
　　那蓝色飞鱼服立刻转身恭敬的朝后拱手，低声道：“千户大人。”
　　
　　拱门处缓缓而来一人，靴子踩在石阶上，一声接一声，仿若是催命的夺命符。
　　
　　黎初从下往上缓缓瞧去，一双墨黑锦缎绣暗印刀型的白底墨黑翻皮靴，外间坠着波光粼粼的正红两脚蟒爪滚圆领袍服，披着件漆黑鹤氅，头上戴着锦衣卫特有的大圆帽。
　　
　　墨黑腰封将腰线完美的勾勒成一个倒三角，顺着斜斜的往上，偏生肩膀又宽得厉害。真真称得上是窄腰宽肩，这身材，简直是按着教科书长的。
　　
　　两侧的后腰处隐隐露出两个尖刀柄，黎初一怔，有些害怕的朝后缩了一缩。
　　
　　来人脸上覆着一张赤黑的半脸面具，做工精细，完美的贴合脸部，只露出一双浓黑墨瞳，却是瞧不出本来面目。
　　
　　那人身后的哪是什么尖刀，那分明是八卦门的奇门兵器，子母鸳鸯钺。
　　
　　黎初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是知道这人的，毕竟黎正说过多次。
　　
　　在这整个大凛，北镇抚司十四所千户中，最最出名的就是这手持子母鸳鸯钺，由当今圣上亲赐正红飞鱼服，不过二十出头，为人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千户：司彦。
　　
　　那黎明也像是知道了这锦衣卫的真实身份，整个人像摊烂泥一般的摊在地上，因着恐惧，浑身颤抖，却又不敢抬头去求情。
　　
　　司彦的眸子在所有人的身上转了转，一眼就看到了抱着石柱，周遭有些微狼狈的黎初。
　　
　　一双眼因着恐惧微微有些泛红，眼尾坠着点滴泪液，滚滚欲下，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肩背处。
　　
　　怎一个楚楚可怜。
　　
　　黎初吸了吸鼻子，这石柱好冷，冻得她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
　　
　　微微后撤了一下手，不管是锦衣卫还是衙门的人，至少现在黎明不敢对她动手了。
　　
　　黎明在地上挣扎着喘了喘，突然大声的尖叫了起来，指着地上不知死活的黎束道：“千户大人，我真不知这人是谁？”
　　
　　不管如何，先撇清了关系再说。
　　
　　“他……他是……”黎明的眼睛在亭子里四处转了转，然后和事不关己的黎初对上了。
　　
　　黎初：……
　　
　　感觉他要栽赃了。
　　
　　果不其然，黎明指着黎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他是黎初的夫君，是黎初的夫君，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初：……
　　
　　这时候，戏精黎初连忙用手擦了擦眼尾渗出的眼泪：“求大人明鉴，这人昨日虽同我拜堂成婚，但却是非我所愿，自父母骤然过世后，咳咳咳咳……”黎初咳了个撕心裂肺。
　　
　　“我……咳咳咳，我就卧床不起，连昨儿个的大婚，都是我这三叔公拿人架着我的，这人，我今日才第一次见，怎的会和我扯上关系了啊？”
　　
　　说着，黎初掩面假哭：“爹娘，女儿不孝，孝期被逼着成婚就算了，连你们死后还要被人污蔑与贼人有染。”
　　
　　司彦冷笑了一声，缓步上前，黎初和黎明看着司彦走过来，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司彦走到石凳边，撩起袍服坐了下去。
　　
　　看着那黎初不走心的哭，只觉得假得很。
　　
　　但到底没拆穿，具体为何，司彦自己也不知。
　　
　　只是看着那黎明：“你既说二人已成婚，可有证明？”
　　
　　黎初一哽，难道二人是一伙的？
　　
　　黎明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有证明的，昨日成婚，黎家各位族亲都亲眼看到了，我们都可以证明的。”
　　
　　黎明带来的那些个人，全部都点了点头：“是的。”
　　
　　司彦却是不动声色，只接着问道：“我说，你说二人已成婚，可有何证明？盖头一盖，谁知那盖头下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黎初：感觉他在指桑骂槐。
　　
　　“既已成婚，又是入赘，聘书呢？聘礼单呢？婚书呢？三媒六聘呢？婚书过府衙，你总得拿出点什么来，不然，就凭你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这黎大人的独女，就娶了你那嫡幺子了？”
　　
　　黎明抖了抖，当初因着时间仓促，这些一切从简，毕竟入赘在这云京城的世家大族里，可是不多见。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个章程。
　　
　　而最重要的婚书，因着没有找到黎正和黎初的私印，是以，还没有来得及过府衙。
　　
　　而黎初也终于确认了，这人不是来抓她的，是来加入她的，但具体为何司彦要帮她？黎初不知，只道是黎正为官颇得人心。
　　
　　这司彦约莫也受过那黎正的恩吧。
　　
　　“大……大人……”黎明还在苟延残喘着，司彦则是冷哼一声：“这黎束可是你的儿子？”
　　
　　黎明愣了愣，连忙膝行两步，跪在地上就去扯司彦的衣摆：“大人明鉴，我真不知这黎束……不，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是从乱坟岗捡到的他，其它的我一概不知啊大人。”
　　
　　司彦一脚将黎明踹翻：“一概不知？好一个一概不知，你一心为黎大人独女成婚冲喜，却是去那乱坟岗随意的捡了个人，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说，这话，要本官如何信服？”
　　
　　黎明只道，这就是事实啊。
　　
　　“怎么？难道你随意的寻了个人给黎大人的独女成婚，好谋夺黎姑娘什么？”
　　
　　黎明的头堪堪摆了摆，又立刻回正，一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剩下呜呜咽咽的哭。
　　
　　这些个人，除了黎正在朝堂，谁又真正和这些官差打过交道呢？
　　
　　司彦声名在外，其恐怖程度，甚至到了可止小儿夜啼。
　　
　　“我……我是……我不是……”
　　
　　司彦冷哼一声，眼睛下斜，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势滚滚而来，那双墨瞳仿若勾魂的刀子，瞧着黎明就像看个死人一般。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