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往身后瞄了一眼。
若是跑得够快,她是有一定机会能够穿出弄堂,逃到人群之中的。
可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样,是不是就违背了傅嘉言对她的命令?远处似乎有警车的鸣笛声,若是跑出去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岂不是会连累他?
生死一瞬间,可她却仿佛落地生根了一般,没有逃。
那些混混靠近她,威胁着要刮花她的脸,搜她身上的每一个口袋,在发现她身上真的没有钱之后恼羞成怒,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最后,还是一个路过的姑娘尖声尖叫,才把小混混给吓跑了。
警察很快赶了过来,把殷白带上了车。
昏迷之前,她的唯一念头是——
抱歉,傅嘉言,我食言了。
……
一阵天昏地暗。
她被捉回了老宅子。
一盆冰凉的水把她泼醒了。她狼狈抬头,只对上屋内一圈人审视压迫的目光。
众人在屋子内围成了一圈,像是在对她进行无声的谴责。
“殷白,我们傅家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这样报复我们?啊?”
“就算你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也大可以当面提出来!早点说,我们连婚礼都不必办了!可结果呢,你等我们把众位宾客都宴请过来了,再搞这么一出,这是存心想要落我们的面子啊!”
“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你本来就是个双亲去世、孤零零的小丫头家,我们傅家收留你,这么多年让你跟傅嘉言一起读书上学、进进出出,把你当女儿养,你却后背捅人一刀?你良心喂了狗了?”
一圈的长辈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刻薄的词语从他们的口中吐出来,在殷白的面前漫天飞舞。
她头脑昏沉,意识凌乱,眼冒金星,身上还有被那些小混混拳打脚踢的伤。
但这些,自然无人会在意了。
他们在意的是家族的颜面,在意的是她刚刚做出了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她虚弱地蜷缩在角落,任凭这场批斗大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期间,傅嘉言只是坐在屋内沙发上,并不开口替她说话。
终于,有个和善的婶婶出来圆场:“算了算了,事情也不能挽回了,你们少说两句。但我有个问题要问殷白。”
殷白疑惑地抬头,因为太过虚弱,目光甚至无法聚焦。
“殷白,你在傅家这么多年了,一直乖巧听话,从来没有忤逆长辈。这一次跟傅嘉言结婚,也是提前问过你们年轻人愿不愿意的了,当时你们两个人都说愿意——既然愿意了,你为什么要逃婚?有什么苦衷吗?”
在场几十个人,每个口中都声称“从小把她当成亲女儿养”、“给了她不知多少恩情”,但只有一个问出了“你有什么苦衷吗”。
殷白闭了闭眼睛,很用力地把眼泪憋回去,然后睁开:“没什么苦衷。是我自己临时起意反悔,不想嫁少爷了,干脆逃走了事。”
“你——!!”傅柏松被她这么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随手擦起了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来。
烟灰缸“咚”的一下,刚好砸在她的额角。她一摸,有血汩汩流下。
这举动吓坏了不少人,也终于让傅嘉言掀起了眼皮,朝着殷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殷白的目光与他在半空中交汇。她茫然空洞,似乎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