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雷霆大雨。
林家别墅大门外跪着一个人,浑身已经湿透,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斯,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雨水,身影单薄。
外面的温度接近零下,而别墅内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
庆祝林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这里原本也是林安宁的家,但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不是了。
她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
“妈,咱们还是让赶紧她离开吧!这样跪在外面,一会客人看到了怎么办?”林梦化着精致的妆容,俏丽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
窗前站在的贵妇衣着华丽,扫了眼大门方向,冷笑一声,“她要跪着就跪着,十几年前她妈要自证清白,净身出户的时候,不是清高的不行么,现在求上门来了,自己不要脸,丢人的可不是我们。”
“你去看着你父亲,不要让他见到这个野种,要不然啊说不定还真心软了,那女人死了也好,省得让人碍眼。”林夫人闷哼一声。
好好的高兴日子,硬是被有些人搅合了,林梦有些不满。
磅礴雨中,林安宁双腿已经麻木,浑身冰冷牙齿打颤,都记不清这雨下了多久,自己等了多久。
整颗心快沉落到底。
没想到,父亲他真的这么绝情……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铃声突然响起,林安宁从口袋里拿出塑料袋包裹的手机,是医院打来的。
“林小姐吗?你赶紧来医院一趟吧,你母亲快不行了,需要马上安排手术,最迟也拖延不了二十四个小时了,要是不动的话……”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话,林安宁唇瓣紧抿,喉咙艰难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动!我会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交出费用的,拜托您一定要救她。”
挂断电话,她扶墙站起身,一瘸一拐离开林家大门。
回到破旧的出租房,找出了被压在箱底的限量款黑色小礼服换上,林安宁指尖微颤,咬牙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圆圆,帮个我找个能开价一百万的人,我需要先收到钱。”
圆圆虽有些讶异,倒没多问什么,只道,“资源倒是有的,不过出得起这个价格,可能会有些不好的……习惯。”
林安宁从未提过林家,圆圆自然也不知道她有那么一个好的家世,只当是缺钱急用。
她是林安宁的高中同学,交友广阔,经常混迹于各种富豪圈子,被女生排挤,但林安宁从不与人跟风,她对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印象很好。
“安宁,你可想好了?”
林安宁咬了咬唇瓣,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嗯。”
两个小时后。
林安宁到达了指定地方,那是一个位置隐蔽,内里却是奢华典雅的会所,账户上已经多了一笔钱,她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
按门牌号推门进去,房内一片漆黑。
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只知道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格外粗暴,男人的呼吸声透着她很是陌生的厚重,没有一丝温柔可言。
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如钝刀割肉般的痛意侵袭。
从一开始的惊惧绝望,到后面的麻木。
林安宁只感觉这个夜晚很漫长,直到彻底昏厥过去。
她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时候,这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有的只是被撕碎的礼服,凌乱的被褥。
电话是医院那边打来的。
“林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快来医院一趟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
“我昨天就转账过去了……”林安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双眼通红,“你们不是说动了手术我妈就能活下来吗?”
那头沉默了下来,良久传来声音,“林夫人的病拖延的时间太长了,哪怕几个小时,癌细胞的扩散都会导致身体状况更加恶劣,林小姐节哀顺变。”
“妈!”林安宁眼泪滚落脸颊,心犹如被生挖了出来,血淋淋一片。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又是怎么到达医院的。
手术在进行的时候人已经停了心跳,林安宁支付的那一百万医药费最终退回了五十万。
五十万能干什么?
林安宁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冷笑出声,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林家……若不是别无选择,她怎么会违背母亲的意思再到林家去。
到头来,连为母亲求一百万的救命钱都求不到。
母亲死了,那些人却拿着她曾经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挥金如土,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开豪车,办宴会。
收拾了东西,林安宁带着五十万离开了这里,她不是一走了之,而是蓄势待发。
——五年后
某家酒店内,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新郎愿意娶身边的新娘为妻,不论生老病死,贫穷与富贵都会一生不离不离弃吗?”
司仪的话刚说完,新郎还没来得及答应。
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门外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声音,“不愿意!”
外门闯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身边拉着一个灰头土脸,穿着如同乞丐的孩子。
“爸爸,你不要丢下我和妈咪!”小男孩扑到了新郎身边,乌黑的双手在那洁白西装上留下了手印。
新郎一脸厌恶地推开小男孩,“你是谁啊?”
参加婚礼的家眷们都奇怪的看着这一幕。
女人走了过来,看向新娘抽泣道,“我和我儿子住在乡下,为了赶过来已经走了好几天。他是我的丈夫,张家沟人,叫张权。我们从小是娃娃亲,他家中还有个母亲,前段时间过世了,还是我/操办的丧事。”
“求求你,不要夺走我的丈夫,我还有个孩子要养。”
新娘听到这话目瞪口呆,愤怒地扭头看向新郎,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张权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有老婆和孩子了!这婚我不结了!”
“微微,你别走,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真不认识他们,我不认识他们.....”
混乱之中,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和孩子已然不见了。
酒店外,一辆小电驴上,出来的女人和男孩迅速擦拭掉脸上的污垢,拿下假发。
而刚才婚礼上怒不可遏的新娘微微,已经换掉身上的婚纱,哪里还有伤心的模样。
随即爽快地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母子二人,“谢谢你帮我整治这个渣男,要不然我还真不甘心。”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样一个抛妻弃子渣男,不但骗她结婚还同时脚踏几条船。
“不用客气,希望你以后遇到良人。”
新娘再三道谢,才转身离去。
女人收下钱,捏了捏自己儿子小脸蛋,“儿子,干的不错!”
说完,便准备骑上小电驴回去。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急速而来,车轮经过偌大水坑也没减速,污水直接滋了母子俩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