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的话犹如一枚巨大的石头投到深不见底的幽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只是这涟漪静静的回荡在众人心底,表面上看不见半分异常。
大家都是宫里的人,都知道文欣是月华宫沈妙音的管事姑姑,按说她是最了解沈妙音的,可是在这宫里越是看起来确定无疑的事情越有可能是假的,相反,越是模棱两可的事情越有可能是真的。
高台上的长孙珏、柳解语,甚至是台下的许琳琅、以及几位奵兰宫的老嬷嬷听了文欣的话后都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些刚刚入宫的小宫女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她们纷纷认为这一次柳解语的麻烦大了,的确,从目前来看柳解语是处境不妙,但只要长孙珏不下令搜那两枚珠子,许琳琅都有办法让她反败为胜。
紧接着,就听楚若兰看向柳解语问道:“文欣的话,娴夫人可有什么辩解的?”
“臣妾不知道文欣姑姑为什么要编出这么一番说辞来针对臣妾和僖嫔,因此臣妾没什么好说的!”柳解语说的镇定而果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内心其实是多么慌张。
柳解语很清楚文欣说的全都是事实,如果不是看到台下许琳琅冲着她摇了摇头,以及对方坚定的眼神,柳解语几乎就要露馅儿。
柳解语的反应让楚若兰十分诧异。
她以为对方还会像以前一样听到指责就对着长孙珏一番哭诉,然后翻来翻去两句话“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啊”,没想到此时的柳解语却不动声色地否定了指控,一点也没有哭,更没有闹!
对此楚若兰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柳解语忽然变聪明了,心智也变沉稳了,可是坐在她身边的长孙珏却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因为他同样也对柳解语的转变感兴趣,但与楚若兰只盯着柳解语看不同。
长孙珏的视线扫向了台下,他很清楚柳解语如此镇定一定是她身边有人为她铺好了路,他想要找到那个人!
然后长孙珏就不动声色地发现了许琳琅冲着柳解语轻轻摇头。
顿时长孙珏心底暗笑,他越来越确信柳解语会是楚若兰很好的对手,因为柳解语虽然笨,但她身边有一个很好的帮手。
从许琳琅质问楚若兰“屈打成招”开始,长孙珏就意识到这个从六品殿前尚仪很有胆量,能够又快又狠地抓住一线生机。
如果刚才她不那样说,很可能就被楚若兰动用宫刑处置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地站在下面。
想到这里,长孙珏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女人仅仅当殿前尚仪,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
恰在此时,就见楚若兰福身说道:“事情牵涉到月华宫僖嫔,臣妾恳请皇上同意臣妾将僖嫔带过来审问。”
“就照贵妃的意思办吧,”长孙珏淡淡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妙音就被内侍押了进来。
这是楚若兰早就安排好的,她傍晚的时候一听完文欣的密报就安排人暗中监视沈妙音,因此将沈妙音带过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此时的沈妙音一如既往的淡定而从容,仿佛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她被带到台下,看着高台上的长孙珏、楚若兰和柳解语,不动声色地行了一个全礼。
然后就听楚若兰沉沉地问道:“刚才你宫里的管事姑姑文欣说你有一对可以让人心想事成的珠子,并说你把这对珠子送给了娴夫人,对此,你有什么解释的?”
“臣妾无话可说,”沈妙音缓缓答道,“臣妾不知道文欣为什么要这样诋毁臣妾,更不知道文欣为什么要诋毁娴夫人,还请贵妃娘娘、皇上明察!”
“什么?”楚若兰大吃一惊,她没料到沈妙音会猪八戒倒打一耙,明明是问她案情的,她倒好——来了个一推三六五,摆出一副蒙冤受屈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楚若兰就准备让内侍带下一个证人,谁知却被长孙珏抢先一步。
只见对方看向沈妙音沉沉地问道:“刚才文欣说你有一对可以让人心想事成的珠子,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是,”沈妙音不动声色地说道,“臣妾是宫里的女人,若是有这样的宝贝一定会献给皇上,以此吸引皇上的主意,可是臣妾直到前一阵子才得到皇上的眷顾,因此臣妾怀疑是不是有人嫉妒臣妾和娴夫人而故意编了这么一个说法来蒙蔽圣心。”
沈妙音的话不多,但却字字锥心,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真要有那样的宝贝,沈妙音早就俘获圣心了,何苦等到柳解语在长孙珏面前引荐她,才被长孙珏宠幸?
对此,长孙珏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面色淡淡地靠向椅背,看起来是打算好好看看事态的进展。
接着就听楚若兰对着殿下说道:“僖嫔和娴夫人巧言令色,本宫本来念在你们都是一宫之主的份上,想给你们留些面子——只在这奵兰宫问案,谁知你们枉费本宫的良苦用心,既然如此,本宫只能传另一位证人上来了!”说着,楚若兰看向内侍命令道,“带妙兰姑姑上来!”
“是,”内侍得了命令很快就带妙兰上来,这让大殿里的众人一阵惊讶,他(她)们没想到妙兰竟然会被楚若兰拿住,看来柳解语的处境十分危险!
这不仅仅是众人的想法,更是柳解语的想法。
她没想到楚若兰会拿住妙兰,要知道妙兰可是奵兰宫的管事姑姑,不但如此,妙兰更是柳解语的心腹,她从月华宫得到乾坤珠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妙兰,利用乾坤珠诅咒金云舒的事情也没有瞒着妙兰。
若是妙兰当庭指认她,那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柳解语双手冒着冷汗,惊慌失措地看向许琳琅,就好像是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