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刺杀

　　轩辕澈厌恶又疏离的目光毫不遮掩的打在她脸上，只是那深不可测的眸光背后，蕴着一抹他自己都不懂的复杂。

　　接触那抹逼人的强烈视线，云曦染心底不禁一颤。

　　被这凉薄的话语一激，她怒极反笑。反手摸索到横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两指捏住他手背上的肉，狠狠转拧。

　　轩辕澈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是冷漠的毫无表情，只是大掌又一次狠狠收紧，丝毫不逊色于云曦染用的力度。

　　云曦染差点疼的跳了起来，她咬着牙，眸中跳动着两抹愤怒又挑衅的火焰，又反向狠狠拧着他手背的嫩肉。

　　感受到怀里人的反抗，轩辕澈薄唇微抿，锐利的眼眸也眯了起来。

　　而他怀里头的云曦染此刻只感觉，自己腰间的骨头都快要被他给捏断了！

　　“还不承认？”

　　二人僵持了半晌，轩辕澈突然猝不及防的笑了。

　　明媚的笑颜像是夜空里绽放的昙花，美则美矣，只是才惊艳一瞬，那笑却骤然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似的。

　　在她腰间作祟的力度突然减轻，云曦染还没有来得及呼出冷气，眼前猛觉一阵天旋地转，背脊一冷，抵上了冰凉的马车侧壁。

　　身后很冷，手腕处却阵阵发热。回神间，轩辕澈已将她双手高举，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把她压在马车上面。

　　他那仿佛看透一切的深邃星眸内亮而冷，那里头瑰丽与淡漠并存，好像只要被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三魂六魄都要丢了一半。

　　云曦染在心底啧啧出声的批判：明明长了张祸国殃民的俊颜，却偏偏爱板着脸，果真是浪费。二人之间距离越发短，然而云曦染面上连一丁点寻常女人该有的羞涩都没有。她垂眸一笑，挺腰靠近轩辕澈的俊颜，状似无意的朝他面上吹了一口冷气。

　　轩辕澈控制着她手腕的大掌不自觉一僵。

　　“承认什么？”云曦染笑，眸底却转着似笑非笑的冷光。“缠着你的麻烦被一棍子打醒悟了，不再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你，岂不是正合你意？”

　　轩辕澈闻言嗤笑出声，略一俯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若你真是云曦染，本王到真的会高兴。”

　　云曦染心头发紧，但仍自嘴硬着嘲讽道：“煜王又被月光糊了眼不成？竟然连自己未婚妻都不认得了。”

　　轩辕澈听着这话眼眸眯了眯，危险的视线像是刀刃一般在她脖颈处打转。大掌一把合拢她的手腕，腾出一只来，开始慢慢摩挲着她脖颈间的血管。

　　他的手微凉，指腹的薄茧触碰在她脖颈上，仿佛只要她再说下去，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掐死她。

　　感受到他的意图，云曦染不自觉身子往后缩了缩，晶亮的眸子却没有一丝害怕。

　　“你……你别乱来！”

　　轩辕澈对她的表现似乎不甚满意，啧了一声，打量她的眸光越发深沉难测。

　　忽然那只手从锁骨处转战扼上她的脖颈，云曦染心头一跳，感受到那收紧的力度渐渐加深。

　　她心头大骂一声变、态，刚欲奋起反抗，耳边突然响起车夫的惊呼声，紧接着，冷箭穿透纱帐的声响随即而来。

　　“王爷，外面来了很多的刺客——”夏平一边迎战，一边向马车里的人汇报情况。

　　“别出来。”轩辕澈一把放开她，拎起自己的佩剑快速出了马车。

　　云曦染朝着他的背影狂吐舌头，又做了数十个鬼脸才罢休。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外面都是刺客，她现在出去岂不是找死？

　　只是外头的战况似乎很激烈，兵器对撞声与人的惨叫声不时透过薄薄的纱窗传进来。

　　云曦染挑起车帘一角，这一看，眼瞳不由一阵紧缩。

　　方才跟轩辕澈纠缠着，云曦染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来他今日穿了一袭与她身上衣裳同色的浮云锦袍。

　　月光下的男子目光冷冽、身姿颀长，执剑的身影恣意洒脱。一抬眸、一侧身，杀意凛冽间，风华尽显。

　　周身的数十名刺客像潮水般涌来，可轩辕澈却丝毫不显慌乱，镇定有余的同时挥剑斩决，云曦染发觉面上掠过一道道快如闪电的白光，之后转眼间那些刺客皆只剩下一堆残尸血水。

　　悻悻的放下帘子，她不再往外看。

　　“王爷。”夏风从残尸堆中搜出一个木牌，恭敬的递到轩辕澈面前。

　　他垂眸瞥了一眼，眸中寒意骤然爆盛，连马车里远远观望的云曦染都不禁抖了抖。

　　“就知道是他。”轩辕澈冷笑，手一扬，那木牌顷刻间化为木屑飘散在夜风里。

　　轩辕宇，你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皇城脚下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

　　“将这些个尸体收好，连一丝肉屑都不要剩下，一点不落的给本王放到他寝殿去！”凉薄的话夹杂着丝丝隐匿的煞气，就连夏风听了也不禁一个激灵。

　　“是。”

　　忙完事后，轩辕澈掀开帘子进了马车。那淡凉如水的目光只轻飘飘扫了云曦染一眼，便靠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闭目小憩。

　　过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别的动静，云曦染这才放下心来。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脖颈，口中碎碎念着：“真是个混蛋啊……”

　　“你再说一遍？”本以为睡着了的人，此刻眸中清明一片，寒凉的眼睛半眯着，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说。”云曦染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他。

　　谁知道这个疯子等一下会不会又铺上来掐她？

　　马车徐徐停在皇宫门口，轩辕澈下车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虽略勾起唇，但那半眯着的眼中却了无笑意，云曦染只觉一股骇人的气势铺面而来。

　　她翻了翻白眼，越过轩辕澈的打量率先下了马车，转身对着车里的他福了福身，红唇微启：“臣女不会乱说话的，多谢煜王一路上的悉心照顾。”

　　说到悉心照顾四个字时，她略略加重了尾音，隐隐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轩辕澈只淡淡扬了扬眉，面不改色的恩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引路的宫女是带着云曦染走向女眷的席位，走动间悄悄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云曦染本就长得秀美，原先因为一直心智不齐，尽是做一些令人发笑的蠢事，故而才没有多少人在意她的容貌。

　　而此时的云曦染妆容淡雅，笑容得体，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气质十足，而最让人心动的是那层层叠叠着的裙摆，好似一步踏去，脚底下绽开了无数娇艳的莲花。

　　女官心中暗暗思揣着，转眼间已经到了宴席门口，她恭敬的福了福身。“您请。”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云曦染大略扫视了一圈，发现在场大多数都是京中有权势家族的子女。唯有极少数的几个，是京中有名学府里走出来的学子。

　　“哎哟，这是谁呀。”阴阳怪气的调笑声倏然响起。“这不是那云王府的傻子吗？”

　　“一个傻子怎么也来百花宴啊！”

　　“哎……真是没趣，好端端的宴席，怎么偏生邀请个傻子来。”

　　底下有人哈哈大笑。“不会是偷溜进来的吧！”

　　云曦染执杯喝水的动作顿也没顿，依旧是行云流水、优雅无比。修长白皙的指覆上那白瓷杯，比其看起来更柔滑细腻三分。

　　喝饱了，她才百赖无聊的看了一眼那群说话的人，“看您脚步虚浮、眼底浮青的样子……”说着，锦帕遮掩着红唇，嗤嗤笑了。“莫不是不举吧。”

　　“你——”那人被说中心事，气的一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哪里有姑娘是她这个样子的？说什么不举这种不文雅的词汇！

　　在座的人无不唏嘘，对上她的目光都多了层鄙夷。

　　不愧是个傻子，果然口无遮拦！

　　众人都这么思索着，都忘了，哪里有痴傻是她这般伶牙俐齿的？

　　“皇上驾到——”

　　争执间，外头太监响亮的通报声传入殿内。

　　身穿明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目威严，帝王那充满审视的目光在众人头顶打转，尤其在经过方才几个出言不逊的大家子弟身上时多停留了几刻钟。

　　那几人顿时汗流浃背，冷汗蹭蹭的往上冒。

　　皇帝坐在正前方的龙椅上，直到他喝了一口身旁随侍送来的暖酒，胃里头舒服了，才道：“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起身，秩然有序的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好。

　　云王府的位子靠前头一些，刚坐下没多久，皇帝的视线便越过那些个官府小姐，直接锁定在淡淡微笑着的云曦染身上。

　　“曦儿，来。”皇帝慈爱的朝她招招手，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似惊讶似羡慕的惊呼。

　　饶是那些个嫉妒的目光要将她打穿，云曦染依旧觉得没什么大感觉，反而在面对皇帝那一脸平和温柔的表情时，她不禁眉毛淡淡一挑，浑身抖三抖。

　　不是怕的，是瘆得慌。

　　在云曦染的记忆里头，皇帝可是从来没对她这么亲密过。她心底不禁猜度起令皇帝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可别人看在眼里，只会觉得这是万岁爷赏的无上光荣，毕竟哪有几个官宦家的女子有幸被皇帝叫到跟前去答话的？

　　“臣女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云曦染扬唇笑了笑，不管怎么着，先行礼就对了。

　　“起来吧。”皇帝亲自伸手把她从底下拉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睛里蕴着欣慰。“恩，病果然好了。”

　　比起之前在轩辕澈后面打转的那个笑容呆傻的女子，眼前的云曦染恍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