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大雨。
宁远侯府挂满了白灯笼,人人脸上都挂着满满的愁云惨淡。
陶蓁躺在床榻上,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门扉“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陶蓁眼前一暗,她有些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看到三妹陶若宜花枝招展地坐在了自己床边。
陶蓁知道自己要死了,这几日府里人人缟素,今日三妹是怎么了?
像是看出了陶蓁的疑惑,陶若宜微微一笑,体贴地解释了一句:“长姐可是觉得我今日打扮太过喜气?我真是想不通,你死就死了,为何我们还不能打扮了?”
这话说得不像陶若宜往日里的温柔内敛。
陶蓁皱眉:“你……你说什么?”
“长姐没有听清?我说你要死就快些死,莫要误了我的好事。”陶若宜冷哼一声,贴近了陶蓁的耳边,“月前长姐饮下的那碗杏仁羹,可是我与太子哥哥亲手添了点料呢。长姐可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啊,挡了我的路呀。”
陶蓁强撑起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够嫁给太子了?”
“不是我以为,本就是如此!”陶若宜冷冷地看着她,“自小我就是你的影子,人人都只看得到你,看不到我。陶蓁,你以为你占了个嫡女的名头就尊贵无双为所欲为了吗?”
“所以,你就谋害嫡姐?”陶蓁轻笑。
“你不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你就要死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无上姻缘,你的荣耀名声,从今往后就都是我的了!”陶若宜看着陶蓁那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模样就来气。
她讥讽地看着她,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长姐,雍王殿下已经死了。你到死都完不成你师父的遗愿了。呵,谁叫他瞧不起我,总觉得天底下只有你才能解开雍王殿下的毒,以此来铺就你的锦绣前程。真是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什么?先前她与太子定下婚约时,雍王不是已经大好了?彼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先师遗愿,又有了婚约,正是功成身退的时候。雍王怎么就死了?
陶蓁急速地喘了几息,不可置信地抬手似是想要抓住陶若宜的衣角。
陶若宜退后两步,挑了挑眉,用着陶蓁刚好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你莫要觉得我狠心,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太子选择我,自是因为我比你更合适成为他身边的人。你以为雍王殿下为何而死?你以为父亲又是为何而死?”
父亲?
陶蓁还想要问什么,可喉头涌上的腥甜却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门外一阵杂乱,陶蓁听着母亲和兄长呼唤自己的声音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轰隆——轰隆——”
天际的雷声轰鸣,像是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陶蓁猛地坐了起来。
入眼一片通红,瞧着倒像是办了什么喜事似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醒来,大哥欢喜过了头,一不小心就将灵堂布置成了喜堂?
可紧接着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她熟悉无比,不是雍王谢时安又是谁?
他不是死了吗?
难道这是地府?
可他为什么穿了一身喜服?
他脸色青白,身子摇摇欲坠地扶着门框,对着她遥遥一拜。
陶蓁忍不住腹诽:老天爷真是没天理,死了都还让雍王这幅病容。
可谁知,陶蓁耳边却蓦地听到谢时安咬牙说了一句:“颜姑娘大义,本王没齿难忘。”
陶蓁皱了皱眉,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