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来了

　　他脸上还贴着纱布，手臂上也有刚包扎处理过的绷带。

　　他看到我眉头微蹙，感觉要说点什么，我心瞬间跳漏了一拍，立刻抬步走了。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才过了十五分钟，医院内忽然涌进一批媒体记者，全部堵在门口。

　　要不是医院的保安拦着，他们分分钟都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

　　齐叔去前面了解了情况，给我拿回来一个口罩，让我戴上。

　　他说，覃柯撞车的消息曝光了，这些记者都纷纷赶到医院想要拿到第一手消息，包括关于我的身份，和覃柯的关系。

　　这个夜晚太不平静。

　　这些记者太疯狂可怕。

　　躲了一路，在医院都不能消停。

　　又过了一段时间，覃柯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我和齐叔立即跑上去，医生摘下帽子，额头都是汗。

　　“医生，覃先生怎么样？”

　　那位医生看了一眼齐叔又再看看我，“我们已经尽力了，身体上的伤我们已经处理，只是车祸发生时，病人撞到了脑袋，脑袋里有血块，比较严重。他现在仍然是昏迷的状态，只能继续观察，也要看他自己的意识。如果乐观的话，最快五天之内就会醒了，如果情况不乐观，就会一直昏迷下去。”

　　突然有什么在我脑海里炸裂。

　　碎成粉末。

　　快要窒息。

　　不！

　　不可以！

　　不能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还答应了小霜，明天会让覃柯给她打电话！

　　小霜还在等着他！

　　如果他醒不来，如果他一直醒不来....

　　我甚至不敢再往下想，内疚，自责，不安，无助，所有的情绪全都涌上来，像一把尖锐锋利的刀，抵在我的心口，搅得我不得安宁。

　　齐叔的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我看到他垂放在腿边的手掌在隐隐发抖。

　　他突然转头，快步朝大厅走去。

　　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整个人楞在原地，直到覃柯被推出来，我才回过神。

　　他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哪怕闭着眼睛，哪怕身上有伤插着管，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就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我没有离开医院，在等候区坐着睡了一夜。

　　身体极度疲惫，很不舒服。

　　但是我不敢走，在这里守着能安心一些。

　　醒来时候正好看到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我走到门口隔着玻璃看，覃柯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只是过了短短一夜，他好像就瘦了许多，五官轮廓削弱了一圈。

　　这是个和往常一样的早晨，天刚微亮，空气还流窜着一丝寒冷的味道，人们为生活忙碌，湾城的一天开始了。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此时此刻我应该准备起来做早餐给陈薇，而覃柯，他也应该开始父亲的角色，陪伴在小霜的房间里。

　　陈薇，我忘了陈薇！

　　昨晚事情太多，忘记告诉她我不回去了。

　　我发了条短信，跟她简单说了下情况，叮嘱她一定要吃早餐。

　　肚子在这时候也咕噜咕噜叫起来，我戴上口罩，走出医院大楼，门口还停留着三三两两的记者，他们都疲惫的坐在地上，但都不愿走。

　　我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走过，在马路对面的早餐店买了一杯豆浆和包子。

　　热热的豆浆喝进胃里，瞬间让身体都涌上一股暖流。

　　豆浆旁边是个小卖部，店老板躺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着湾城的早间新闻。

　　电视声音开得挺大，我不经意瞥了眼，竟是昨晚的事故。

　　“翰达集团总裁覃柯昨晚深夜在高速路段追尾前方记者的车，造成多人受伤，覃柯本人现昏迷在医院，还未脱离生命危险。此消息一出，翰达集团股票收到重创，刷新了历史新低...”

　　电视上还贴出几张昨晚在路上追逐的车辆照片。

　　镜头一切，切换到医院的画面。

　　再然后....是我的照片。

　　他们拍到了。

　　是在覃柯家门的巷子口，覃柯的车当时被记者围困住进退不得，有记者拿着相机往车窗上贴，覃柯正好将我扯过去护在胸口的照片。

　　记者拍到了我四分之三的脸。

　　足以看到我整个人的样貌。

　　那张照片被放大，占满了整个电视屏幕。

　　主持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神秘女士深夜进出覃柯家中，传闻车祸发生时，两车相撞的瞬间，覃柯用身体保护这位女士，才造成自己重伤。这位女士此刻也在医院，她的真实身份是谁？已有网友在网上人肉。我台记者赶赴现场，将为您跟进最新消息。”

　　主持人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渐变小，我脑海里都是那张覃柯护着我的照片，以及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

　　我欠他啊。

　　是他救了我。

　　“欸，小姐，你要买什么？”

　　店老板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一边问我一边撑起身子想探出头，我连忙背过身，急忙走回医院。

　　虽然戴着口罩，他也不能看到我的脸，可我依然害怕他会认出我，心里像是悬着一根刺一样。

　　走到医院大门，此时门口的记者显然比我刚出来的时候多，我攥紧手指，心里提着一口气，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走。

　　他们三五交谈，隔着一点距离，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我靠，我跟你说，昨晚真是刺激啊，一直飙车超车，都像不要命了一样。”

　　“哎，我倒是奇怪，之前翰达集团的事情一直都不是覃柯出面，他也是低调得很，一下被爆出身份，一下被爆出家庭地址，现在又被爆出了他女人，怎么感觉事儿都是冲他来啊，他最近得罪谁了？”

　　“不应该啊，我有个同学在翰达上班，他说他在那里工作一年多，就没见过覃柯在公司出现过，听说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是她！”

　　我心一紧，不敢转头看对方是谁，连忙快步跑进医院。

　　身后的脚步声一窝蜂的朝我跟来，门口的医院保安见状连忙拦着，才没让记者跑进医院。

　　我一路跑到覃柯的病房前，摘下口罩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路过的患者和护士看到我眼里都揣着疑惑，好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并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我身上。

　　这一天，我都不敢离开医院，午餐和晚餐都是齐叔打包进来给我的。

　　我问他小霜怎么样，他说他告诉她覃柯临时有急事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安排了保姆照顾她，他这几天每天也都会回去看她。

　　齐叔这两天也很累，又要照顾小霜又要疲于公司的奔波。他上了年纪，也有四五十了，但做起事来依旧风风火火，也不辞辛苦。

　　齐叔应该是覃柯身边最信任的人了，他们不像是雇佣关系，没有上下级，更像是亲人，但齐叔确实是在为覃柯工作。

　　他说集团高层想来医院看看覃柯情况，被他拒绝了。

　　等候区挂着电视给等待就诊的病人和家属观看，我没敢去那坐，怕也有人看到新闻会认出我，就找了离覃柯病房最近的一个拐角边上的位置。

　　就这么坐着直到十点，我身子越发难受。

　　呆在医院两天，衣服都是药水的味道，撞车的时候身体关节的地方有些擦破皮，都黏在衣服上了，我要回去洗个澡。

　　我扣紧大衣，将口罩重新戴好，将包包反着斜跨背在肩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用眼角观察周围。

　　经过等候区的时候，电视上正放着古装电视剧，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候区到门口隔着大半个篮球场的距离，我抬起眼扫了一圈，记者都还在，只是入夜了他们的疲倦也体现出来，没有白天时候盯得那么紧。

　　都变成在闲聊，有几个记者相机都没有挂在身上。

　　我心跳又开始快起来，震得我整个胸腔都在动。

　　我神经紧绷，步子尽量放得自然，刚过了大门那条线，正好有一对夫妻从医院里面出来，我赶紧退到他们身后一点距离，假装跟着他们一起走。

　　我走得比较靠右，右边有四个记者蹲守在墙壁上。

　　离我最近的那位记者目光往我这里一瞥，我紧张得立刻往左边看去，脚步也走得更快一些。

　　一直到我走出医院门口的范围，站在路边打车，心才稍稍定下来。

　　马路上的车疾驰而过，医院的位置就在路口，只能在这里打车，可我站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一辆车停下。

　　这是，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

　　我本能的转过头，没想到面对我的竟是一步相机！

　　咔嚓一声，就在我转头的那一刻定格了。

　　那记者就是刚刚在我右边瞥了我一眼的那位！

　　他举着相机又是朝我的脸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又拍了一张。

　　刺眼的光让我瞬间闭起眼，我整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其他反应过来的记者拿起相机朝我跑来。

　　很快，他们就把我围成一个圈，不断的快门声让我避无可避。

　　“小姐，请问您和覃柯的关系是？”

　　“覃柯现在情况如何？是否脱离了危险期？您是不是在里面照顾了他一夜？”

　　“出车祸的时候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您能讲一下吗？”

　　“请问您和覃总交往多久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姐，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是在翰达集团上班吗？”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束刺眼的光直直的穿透人群打在我身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所有人望过去。

　　车门打开，一双黑色的皮鞋，一身黑色的西装。

　　是袁尘驿。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