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看着陆谨之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心中只有欢喜,哪里会有什么惧怕?
她虽不知道陆家在来清河屯之前经历了一些什么,可她无比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前世今生穷尽所有也想要相守在一起的人。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经历了什么,只要他们还能够相逢,她便已经觉得是难得的幸运。
她看着陆谨之的眼睛,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中,笑道:“我在家里也一直是被人嫌弃的,如此看来,你我倒也般配。”
“好一个般配,你我自此……咳咳咳……”陆谨之话还没有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顾小满瞧着被褥上的点点猩红,立马紧张起来。
陆谨之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嬷嬷打外头冲进来只看了一眼,便红了眼睛。
她拉住顾小满的手,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咱们谨哥儿的药已经都用尽了。”
“什么叫做用尽了?”顾小满皱眉,“他也不是病了一天两天了,怎么会没有准备好药?”
“小满你不知道,陆家的那几个都盼着咱们谨哥儿死了才好,说是冲喜,可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堵住外人的嘴罢了。”袁嬷嬷紧紧地抓着顾小满的衣袖,“谨哥儿的药昨儿就是最后一副了,如今分了家……咱们就更没有银子去拿药了。小满,我这话倒不是怪你分了这个家,便是不分家那边也不打算再出钱拿药了。终究是我们拖累了你。”
“我会想办法的。”顾小满深吸一口气,问清了陆谨之往常用药后便走了出去。
周雪梅快步追了上来,拉住她说道:“嫂嫂你等等,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自己一个人去镇上太危险了,我和哥哥跟你一起,他会赶车,也能快一些。”
一行三人赶到药铺的时候,小伙计正将最后一块门板安上,周宏海上前一把撑住,便将那个小伙计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小哥儿家里有病人急等着用药,还请您通融一下。”顾小满打周宏海身后上前来,往小伙计手里塞了一个铜板。
听到顾小满是来给陆家三郎拿药,那伙计便忍不住皱眉打量了顾小满一会儿,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那哥儿还没断气呢?”
“你怎么说话呢?”周宏海顿时黑了脸,冲着小伙计就举起了拳头。
顾小满脸色也有些难看,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小哥儿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们开药铺的怎么好开口闭口就咒人死?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小伙计满脸惶恐,说话颠三倒四,好一会儿顾小满才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往常来给陆谨之拿药的一向是陆随元,上回来的时候,陆随元说什么家里头已经打算放弃救治陆谨之,希望他能够走得好一些,这便在药里头多加了两味,算起来,这幅药喝完,人也就该去了。
周宏海兄妹俩听完顿时都按捺不住,一副要回去找陆随元拼命的样子。
反倒是顾小满一手一个拉住他们,只问了一句:“可有什么办法救他?”
“这我可不清楚,我就是个小伙计,开方子的活那都是咱们回春堂的老师傅徐大夫的事儿。”小伙计指了指后头,“这个时候老师傅都该休息了。”
顾小满看了周宏海一眼,便径直闯了进去。
小伙计在后头连连叫唤,顾小满也顾不得了。
闯进了回春堂的后院,顾小满便瞧见一个花白了胡子的老人坐在药圃前头侍弄着草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您是徐大夫?”顾小满问。
老头吹胡子瞪眼瞥了顾小满一眼,语气不善地问:“你这样不知礼数闯进来,家里是有什么要死的病人了不成?”
“请徐大夫救命!”顾小满立马跪了下去,快速地将陆谨之的状况同他描述了一番。
徐大夫皱眉:“你说的是清河屯陆家的那个三郎?”
“是。”顾小满点头。
“他想要活命?”徐大夫冷哼,“上回还要求死,这回又要求生,你们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徐大夫,您是医者,怎能眼睁睁瞧着一个病人死去?陆谨之从未求死,不过是被人所害,还望徐大夫施以援手。”顾小满俯身大拜,再抬头头便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吊坠递了过去。
这是她身上看起来唯一值钱的东西,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的,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徐大夫见到那枚吊坠后二话不说,拿起药箱就往外走。
顾小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接过徐大夫的药箱,指着外头的马车说道:“徐大夫,这是我们赶得车,您先上去。”
徐大夫点头,上了车便开始催促周宏海。
他们回到清河屯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徐大夫奇怪地看着他们将车停在西山脚下,蓦地松了口气。
“你们既然已经搬到了这儿,想来已经跟那两口子没有关系了,你男人死不了,你不必总是哭丧着一张脸了。”徐大夫抻了抻身子,冲着后山努了努嘴,问道,“可有什么野味?”
“只要能治好陆谨之,您想吃什么野味我都给您找来。”顾小满盯着他说道。
徐大夫撇嘴:“你这丫头说话也忒不实诚,我这么大年纪晚饭还没有吃就来给你男人瞧病,难道你请我吃碗饭不应该吗?”
“您还是先去瞧病吧。”顾小满没好气地催促。
袁嬷嬷听着动静,红着眼出来哭诉:“小满,谨之快要不行了!”
这一次倒是不用顾小满催促,徐大夫便急忙进了屋子。
片刻后,徐大夫便列了一张单子,要周宏海回去拿药,他屏退了众人,说是要为陆谨之施针。
等待实在太过漫长,顾小满在院子里头转悠过来又转悠过去,终是忍不住上了山。
没有人知道,在听说西山上头有野兽的时候,顾小满心里多兴奋,那些旁人眼里唯恐逃之不及的祸害,放在她眼里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