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云老爷子闭目养神,听见开门声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云莞,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云莞摸摸鼻子走过去在对面坐下,想着该怎么开口。
云老爷子看着一脸踌躇的孙女,那清眸灵动,带了股子说不出的邪气,与亡妻如出一辙,又想起亡妻临终前唯一的愿望便是想要这流落在外的亲孙女认祖归宗,心中更加动容,叹了口气开口道,“好孩子,这十几年,终究是云家委屈了你。”
云莞大刺刺的摆摆手,似是宽慰道,“您严重了,苏家虽不如云家这般家大业大,待我却是嫡亲的长女,视如己出,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一番话说的老人心里一阵绞痛,“你哥哥和你娘他们……”
云莞笑笑,打断云老爷子的话,“我之前虽然没见过绣绣,但是可以看出哥和娘与绣绣感情至深,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宠着爱着的人,我能理解,还有,爷爷其实心里也是念着绣绣的对吗?只是怕我受委屈,随意不肯答应哥接绣绣回云家。”
被孙女一眼看穿心思,云老爷子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接绣绣回来吧,爷爷。”云莞眼中似是有些疲倦,声音带了分暗哑,“我没事的爷爷,所以,抽时间接她回云家吧。”
云老爷子老眸深动,没想到自己的孙女求自己的第一件事竟是接绣绣回云家,看着云莞眼底的倦容,老人心中更生起几分疼爱与怜惜,“好孙女,难得你如此通情达理,爷爷果然没有看错,既然你如此说,那祭祖大典之后我便差人将绣绣接回来。”
其实无所谓了,云绣可能比她更像是云家的嫡女吧,左右她也不在乎云家嫡女不嫡女的尊贵身份,只要云家肯出手救阿念,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天气已经有些微凉,深秋的苍穹山不再是满山翠绿,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金黄,空气中都透着股子果香。
自那日和金寒羽一战后,云莞可以说是一战成名,人人皆知云家出了一位高手,位于明玄阶位的高手,这可是轰动整个太渊的大事。
之前在苏家的时候云莞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师父曾经告诫过她,不到合适的时机,定要韬光养晦,不可锋芒早露。其次在江南小地方她也没必要展现自己的真实实力,而云家则不同,这些日子她也算搞清楚了苍穹山的局势,各大门派表面虽平和,暗中却是波涛汹涌,如今无极剑派慕容家,天元剑派沈家,云玄宗云家和金刀门金家最为庞大,关系也是最紧密的四大门派。
晚上慕容家设宴,早早便派人送来了请帖,虞夫人因着云莞之前求云老爷子接云绣回来,心里不知是感激还是愧疚,毕竟因为养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委屈,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自此之后对云莞的态度一直和蔼温善,倒是有些母亲的样子。
家宴设在晚上,各家掌门人纷纷领着得意弟子赶赴无极山,石径悠长,两旁彩灯高挂,再往前看均是上好的琉璃盏,灯火辉煌,竟将漆黑的夜照的亮如白昼。
云莞暗骂一声烧包,心里明白,慕容家确实也有奢侈的资本,不同于其他的门派只是江湖莽夫,慕容家的地位尊贵,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当今的现任掌门慕容佛慕容老爷子乃是皇上的老丈人,无极剑派有皇家庇护,朝廷依仗,往往有达官显贵的子嗣被送进无极山学艺,所以有了这层关系,这番奢华根本不算什么。
云老爷子已经先一步到了无极山,而虞夫人身后跟着云锦和云莞,一双儿女均是俊秀清隽,容貌出众,潜力无限。一路上所遇之人无不上来称赞虞夫人好福气,如今膝下儿女承欢,真实羡煞众人,无一人提及之前的云家嫡女云绣。
云锦的脸色看不出情绪,遇见有人打招呼也是礼貌的回礼,倒是云莞,她一向为人随和,这些天在苍穹山与众家弟子也都混了个脸熟,众人见她丝毫没有自恃才高的傲气,反而一向笑眯眯的好说话的很,也都乐意和她相处,一路上碰见的熟人倒也不少。
虞夫人看着身后木头似的儿子和一脸笑意的女儿,不禁觉得好笑,暗叹自己倒真是好福气。
刚一进屋便听见主坐上一白发老者笑声洪亮,声音如钟,“云老,你瞧瞧,刚说到你家这丫头人便来了,哈哈哈哈。”
云老爷子脸上也满是笑意,云锦见云莞错愕,在一旁小声道,“这是无极剑派的掌门慕容爷爷,快去见礼。”
云莞听完上前行了一礼,又与其他各大门派的掌门打了招呼,云家一向礼教森严,她虽随性惯了,如今却也不得不照做。
众人见云莞眉目清秀,姿容绝代,又是屈指可数的明玄阶位,不禁纷纷感叹云家如今算是捡到宝了,这样卓越优秀的嫡孙女,可是别的门派羡慕不来的。
云老爷子看着大堂中性格虽随行却依旧礼数周全的孙女,心里是越看越骄傲,越看越欣慰。
云莞与云锦一起落座,放坐稳一张放大的俊脸便凑了过来。黑发黑眸,棱角分明的容颜带了几分硬朗之气,正是之前与自己长刀相向的金寒羽。
金寒羽脸色有些发红,手里端着酒杯挠挠头有些踌躇。
云莞一双略带邪气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金寒羽脸色更加发烫,求救似的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云锦,云锦却只是闲闲的喝茶,淡淡的说道,“看我也没用,道歉的话你自己说。”
金寒羽见平日里的好兄弟帮也不帮自己,想着那日确实是自己小气了,因着为一起长大的发小绣绣打抱不平,便将怒气撒在了这么一个无辜的姑娘身上,还没羞没臊的与人家打了起来,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后来又被自家爷爷回去训了一顿,愈发觉得对不起云莞,平日里一直想着寻个机会道歉,如今却有些难为情的说不出口。
云莞见他一个大男人脸色红的像是熟透的虾米,平日里听惯了众人谈及这么金刀少掌门雷厉风行重情重义,此时这般模样倒多了几分少年的可爱,终是“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端起酒杯与他手中的相碰,笑道,“本姑娘知道你想说对不起,道歉的话就这么难说出口?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酒,日后还是兄弟。”
金寒羽愣愣的看着眼前大口喝酒的少女,小巧精致的下巴在琉璃灯盏下更加肤白若玉,这样一个容颜似锦的少女,这喝酒的动作竟比自己还要豪爽,方才那眼底的笑意真挚爽快,思及之前自己的小心眼儿,金寒羽愈发觉得自己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