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向感极差,她一时在树林里兜兜转转迷了路,山腰之外也有着陡峭的悬崖,因雨天路滑,云止雨差点一脚滑到悬崖边上去。
这一滑不要紧,她将脸上的雨水一抹,泥土中一些血迹沿着西边的一条路格外触目。
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的血迹。
她往血迹的路线走去,竟看见一个着白衣的男子靠在青石上,他用手握住腹部的伤口,周边的血被雨水冲刷着。
云止雨急忙奔去查看那人的伤势,发现他的伤还算轻微,就是失血过多无法在前行。
他的额头滚烫,一只手艰难得抬了起来,看来还存留着意识。
男子迷迷糊糊中发现有人在他身边,看轮廓是个女子,他才稍放下戒心。
雨渐渐变得小了。
云止雨抬起那人,将他的手臂放在肩上:“下了山就能找大夫救你了,你挺住。”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虚弱:“不……必了,去山顶上的碧水台,去找一个叫六眼婆婆的人……我中了毒,只有,只有她可以救我。”
“什么!你特么在玩我吧!”云止雨身躯一震,她刚从虎口脱险,现在又要她回去?不可能,她死也不会回去的!
云止雨将男子往地上一扔,那男子面容俊俏白皙,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她云止雨可不是因美色就误了终身大事的人。
要是被六眼控制,那么她的复仇复国大计岂不是落了空,呵,对不住了这位公子。
云止雨提起裙角就准备跑路。
一转身就听到身后那人沉重而撕裂的咳嗽,像是要将内脏都咳出来,一回头见那人已没了动静,云止雨又不由得担心,他,他不会死了吧?
可是这破烂地方,四下无人,扔下他不管,他肯定会死翘翘的。
唉,算了!
“糟了,人呢?”
另一边,赵黑牛一进屋就发现不对。
他一发现云止雨逃掉了便四处寻她,不是怕她耽误什么大计,而是担心她在野外迷路碰到什么危险。
人要是死了,一切都白费了。
他披了外套就要出门,却见云止雨拖着一个晕厥过去的男子一步步艰难地往回走过来,赵黑牛瞪大了眼睛,那不是——
他诧异极了。
云止雨托着身后的人脱了力,就在她差点摔下去时,赵黑牛接住了他们。
总算到了木屋里,云止雨打着喷嚏似着了风寒,换了一身衣裳过来,便见六眼婆婆的卧房紧闭着门,似在帮那男子疗伤。
到了夜晚,门终于开了,六眼婆婆深深地看了云止雨一眼,没有问她是怎么不见的,又是为什么回来,一言不发地走了继续给男子治伤。
云止雨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
“我是她的孙子,这个,是我奶奶认的干孙子。”赵黑牛看云止雨一脸疑问,便开口解释了一句。
云止雨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那受伤的男子是六眼婆婆的义孙,赵黑牛才是亲生的。
看六眼婆婆的样子,这亲生的还没收养的用心呢。
因路遇大雨,遭到暗杀,所以他才会倒在路边,说来也奇怪,那个刺客用毒烟将人迷昏就跑了,看样子不像是要取人性命,倒有点恶作剧的性质。
仿佛冥冥之中,命运早已注定。
到了半夜,云止雨头疼得很,想着去找些药,从阑干深处走去,愕然发现那个白天中毒受伤的男子一身轻纱长衫,衬得他长身玉立,正望着天空出神。
“好巧,你也失眠啊。”云止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打招呼,想要试探一下。
男子回过头,黑夜中有些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他似是有心事。
他伸手指着天空中稀少的几颗星星。
“你看,在那个方向,便是紫薇星,二十年前彗星碰撞紫薇星辰陨落入北厉皇宫,那日正是一代贤君诞生之期。”
“哦……”云止雨听得云里雾里,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是发烧了,不然为何看眼前的美男都有两个呢。
“婆婆说你是云相嫡女,云止雨,如今天下人都说你卖辱求荣,背家叛国,你要是想复仇,最好和我们合作。”
他是六眼婆婆的说客?
“我当然想复仇,没有一刻不想。”云止雨想起当初的惨痛回忆,心跳猛得加快。
“对了,还未告知我的名字,我是御久昕。”
“那血染谷皆为利益而行,你替他们做事不会有好结果,东门荞精通军事,可为百姓护得周全,江山破裂苦的是百姓,血染谷从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你早晚会明白的。”
云止雨沉默着,半信半疑。
“这样,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会有京城的马车来接我们。”御久昕笑了笑,但他还没说话,就看见云止雨摇晃着额头,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姑娘?”
然而那呼唤声迷迷糊糊,仿佛从遥远的天边来,云止雨已经听不见了。
再次醒来云止雨已在自己房间里,一股刺鼻的药味扑过来,她起身见御久昕端了一碗汤药走来。
没想到他亲自熬了一晚上的药,一定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御久昕将药端到床头,她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御久昕气质儒雅,面容白皙透着红润光泽,一双清澈深沉的桃花眼泛起温柔的微弱流光,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脸颊的碎发,语气也那般柔和:“因为淋了雨,我也着了风寒,夜晚熬多了,剩下的不好浪费,来,我喂你喝。”
“……”
“逗你的,这是特意给你熬的。”御久昕唇角上扬,将碗放到云止雨手上。
哼,算他良心未泯。
云止雨接过药,在喝下之前犹豫了一刻,见御久昕举止坦荡,最终还是举药饮下。
一早,一行人开始启程,御久昕和云止雨坐在马车之中,两人默默无言,空气显得尴尬异常。
不久他们就到了一个名曰美玉城的地方,云止雨掀开竹帘瞥见那美玉城墙上刻着一行诗句:
花落天涯两不忘,美人如玉满城芳。
几人暂时在驿站歇脚,云止雨望着街上来往匆忙的人群,不由得想起了鬼面,他这人然脾气怪异,也不知道是真走了还是仍在暗中悄悄盯着她。
染血谷知道她和六眼婆婆的人在这里吗?
她正想着,御久昕却从她身边走过,手里拿着挂着白纱的斗笠。
“你去哪儿?”云止雨追上去。
“去见一位故人。”御久昕将斗笠戴上,像是不便让人见到他的模样,说话时似乎别有深意,“你可以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