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钟欢喜终于偿了长达六年的心愿。
她嫁给了钟西楼。
尽管,是借着他与别人的婚礼,草草了事。
一场婚礼,她声名狼藉。
所有人都在可怜官旖旖,本应是大好日子,却偏偏要让出正夫人的位置,委屈做小,成了个姨太太。
所有人又都在羡慕官旖旖,一个青楼女子,却被少帅百般维护,一桩本以为不可能成的亲事,最后以姨太太的位置保了下来。
官旖旖唱尽了这出戏里善良委屈的戏份,而她钟欢喜则是费尽心机的恶毒女配角。
平望城的人们唾骂她骂的厉害,即便钟欢喜足不出户,风声却照旧吹到了她房中。
旁人怎么看怎么说,钟欢喜毫不在乎,可这并不代表官旖旖也能捐弃前嫌。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将昨日少帅送的珍珠项链戴上。
她皮肤白皙,那珍珠倒是被她衬出几分超出自身的光彩。
“玉书,我美吗?”
官旖旖的女佣玉书连连点头,如实道:“二姨太的姿色倾城,别说是平望城,就连香港那些留学回来的杨小姐也比不上呢。”
官旖旖的动作在那句‘二姨太’时顿住,妩媚的面上无甚表情,她反复咀嚼:“二姨太……”
玉书听清她的呢喃,登时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玉书嘴欠,是玉书嘴欠!”
官旖旖冷眼瞧着玉书,青黛眉微挑,随手捡起桌上的瓷杯,悬空而至,随后手一松。
砰——
清脆的一声,瓷杯应声而碎,一地的白瓷碎片。
“跪上吧。”
官旖旖优雅净手说道。
玉书咬着下唇,看了一眼碎瓷,片刻不敢再犹豫,起身,跪在碎瓷上。
盛夏单薄的衣裙很快沁出一片殷红,玉书额上鼻尖上冷汗津津,疼痛让她浑身发抖。
官旖旖只当没看见,她照着镜子,反复抚摸珍珠项链。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她才慵懒开口:“起身吧,去给南苑的那位捎个话,就说,少帅约她明日午时跑马场见一面。”
玉书身上衣衫已经湿透大半,唇色白的不见血,她哆嗦着扶着桌脚站起,对官旖旖深深弯了身子:“是,夫人。”
许是这声‘夫人’唤的深得官旖旖的心,饱满红艳的唇瓣微微勾出个惑人的弧度,漫不经心的对玉书摆摆手。
玉书出了房门,吹来的一阵热风让她惊觉自己方才经历的一场噩梦。
后背沁凉的触感让她不敢怠慢,匆匆赶到南苑。
不同于北苑二姨太处的热闹,南苑荒凉的像是废弃了许久,即便是烈日当空,依旧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气往骨子里钻。
玉书咬了咬牙,忍痛快步走进,瞧见海棠树下的素衣女子时,顿下步伐:“夫人,少帅传话,让您明日午时到跑马场一趟。”
钟欢喜闻声回眸,认出玉书是官旖旖身边的丫头,眉眼淡淡:“有何事?”
玉书犹豫了会儿,想起官旖旖的交代,不敢马虎。
“少帅说要送您一份大礼,具体的,我便不知了。”
玉书说完便走,不给钟欢喜继续追问的机会。
钟欢喜凝视着玉书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钟西楼会这么好心送她礼物?
想到礼物两个字,钟欢喜一阵发憷。
她不认为钟西楼这突然的转变是什么好事,他又想唱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