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庄子都深受姜云岫大恩,王府里来的这些凶神恶煞的护院还没进庄子,就被人看到了,立即飞奔回来报信。
“都是什么人?”姜云岫问。
王婆子一路跑过来,呼呼喘气,“领头的那人,来过庄子,碧儿就是受他指使的。他们不是好东西,要来害你,你快走!”
姜云岫还是没动,她走了,庄子里的人怎么办?
“王妃,得罪了。”
王婆子和白芨母女俩对视一眼,白芨拦腰抱住她,王婆子一矮身,把她背在背上,跑了出去。
王婆子干惯粗活,又一把力气,又有白芨帮着,姜云岫挣脱不下来。
一口气跑到偏门,一辆牛车停在那里,王婆子把她放进车里。
“王妃,那些黑心烂肝的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你不能落到他们手里。”王婆子喘着粗气拦住她下车:“你赶紧走。”
白芨爬上了车,紧紧抱住她。
王庄头急急甩着鞭子,赶车离开。
车子一路沿着小道飞驰,道路崎岖,牛车颠簸。
“白芨,放开。”姜云岫开口说道。
“王妃,你不能回去,那些人他们不是人!”白芨到底是个小姑娘,又慌又怕,眼泪淌了下来。
姜云岫平复了情绪:“我知道,你会赶牛车吗?”
白芨抹着泪点头。
“让你爹停车,换你赶车,让他回庄子。”姜云岫说道:“他是庄头,他若不在,那些人随便一猜就知道他送我离开了,你娘他们就有危险了。”
白芨喊了一嗓子,王庄头连忙停了车。
听完姜云岫的话,他手足无措。
“回去,别和那些人硬碰硬,保住庄子里的人。”姜云岫面容冷静,声音沉而稳,不容人反驳:“记住我的话,快回去。”
王庄头磕了个头,跑回了庄子。
“白芨,避开大路,走山路小道。”
姜云岫红唇微抿,秀致的眉头微微蹙着,想着破解困局的法子。
先是碧儿,再是今日这些人,王府里有人要她的命,而她不知道这人是谁。
没有娘家,又得罪死了靖北王程恪,谁能帮她?
忽的,一道身影在脑海了一晃,姜云岫眼中迸出一道亮光,她想到找谁求救了。
靖北王太妃。
靖北王太妃性情古怪,身为程恪的亲生母亲,她却长年不在王府,而是住在郊外的庵堂里。
姜云岫记得她身边的丫鬟曾经和王府里的婢女嘀咕过,太妃性情孤僻严厉,是个不好讨好的主子,王府里上上下下都怕她。
曾经姜云岫也怕她,可如今有了两辈子记忆的她,却知道那个冷漠难以接近的老人家,是个好人。
虽然她只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她嫁入靖北王府,独守空房的第二日,程恪厌憎她,不仅没有踏入新房,第二日也不见影踪,是她一个人给太妃磕了头,敬了茶。
另一次,则是嫁入王府一年后的除夕夜,太妃终于被三催四请的儿子请回了王府,特意召见了她这个被冷落在一角的王妃,给了她一个红包,长辈给晚辈的那种。
虽然太妃没和她多说什么,可到底给了她脸面,王府里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也收敛了些日子。
她那时候太害怕,太绝望,只觉得太妃冷冷的,并不是个和蔼的老人。
现在想一想,若不是太妃受了她的礼,喝了她的茶,她怕是连名义上的靖北王妃都做不成。
以太妃冷傲的性子,她连对亲生儿子都冷冷淡淡的,凭什么给她这个没有娘家撑腰、遭她儿子厌憎的王妃做脸?
老人家知道她的处境,给她争取一线生机罢了。
如今想想,老人家是她嫁入靖北王府这两年,唯一给过她善意的人。
她现在命悬一线,只能去乞求这位老人,再救一救她。
“从山里绕路到城郊清心庵,求见太妃。”
从庄子到城郊,路途本来就算不得近,又得绕开大路,路途更是远了,深秋的昼长又短,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她们还在山道上,前后没有一个人。
天黑之后,山路没法走。
在找到一个浅浅的山洞时,她们停了车,准备在这里过一夜,待天亮时再行路。
因平时姜云岫有把药箱和一些生活用品整理好的习惯,虽然这次出逃的匆忙,车里也放了些东西,在山里对付一晚上没有问题。
白芨解了牛,拴在山洞口的一棵树上,扯了些枯黄的草喂它。
姜云岫抱了干燥的枯草和树枝进了山洞,用火镰生了火,燃起了火堆。
将馒头在火上烤了烤,两人就算吃了晚饭。
山洞太浅,仅能遮住头顶,不算安全,姜云岫围着马车生了一圈火,晚上她们睡在马车里,能安全些。
“王妃,奴婢去多捡些柴。”白芨说道。
“咱们一块去。”火圈要燃一夜,需要不少树枝,两个人快一些,“见到太妃之前,不要唤我王妃,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奴婢怎么称呼你?”
“唤我夫人吧。”
“是。”
此时是深秋,草黄树枯,树枝、干草极多,来回几趟,便捡了不少的柴,估量着够了,两人便回了山洞,躺进了马车。
奔波一天,心神俱疲,虽然担着心,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色深黑。
拴在山洞口的牛,一声惨厉嚎叫,惊雷一样,姜云岫心一颤,翻身坐起。
白芨先她一步翻下车,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颤抖:“那是什么......狼......有狼!”
一头恶狼凶猛的扑向了牛。
恶狼狰狞的牙齿咬穿了牛的喉咙,牛倒在地上,血洞汩汩冒着血,丧了命。
狼口滴着血,盯上了山洞里的两个人类,一双眼珠绿莹莹的泛着幽光,凶恶可怖。
“它怕火,我们待在车上。”姜云岫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凶残的恶狼,她极力冷静下来,安抚瑟瑟发抖的白芨。
这头狼果然害怕火,没有扑过来,可它显然不甘心放弃眼前的猎物,匍匐着身子,一点点试探的靠近火堆。
两人一狼对峙了许久。
眼见着泼墨般的夜色渐渐淡了,她们准备的柴越来越少,白芨的唇瓣都要咬破了,姜云岫额上也渗出汗珠。
木柴终于用尽了。
燃烧的火圈露出了一角缺口。
恶狼绿幽幽的眼珠森冷,身子一动,跳了过来。
姜云岫握着手里的刀,目露绝望。
恶狼携带着血腥味的风掠到面颊,近得能看到它口中的森森白齿,姜云岫死死攥着短刀,心想她今日就要死在此处了,真是不甘心。
“啊。”
白芨一声惨叫,姜云岫清晰的感觉到她手里的短刀刺进了血肉中,太过紧张,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气声,没法再思考什么,只觉得这么近的距离,她都刺中了狼,狼口应该也咬断了她的脖颈,她也许马上就要死了。
每一秒都极其漫长,可是,她怎么还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双手撑着短刀,慢慢直起身子,这才发现扑过来撕咬的恶狼,成了一具尸体。
她的短刀插在恶狼的前腿上,而它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支箭。
姜云岫猛得抬头,只见山洞口站了一个男人,高大挺拔,手里拿着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