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回王府,以她这张脸,一定能......能入了王爷的眼,丫鬟想得入神,面孔爆出可疑的红。
忽的抬眼看到了那一袭青衣的女子,丫鬟眼中满是妒色,她平生最自傲的就是这张脸,可这个被赶出王府的劳什子王妃,将她的自傲碾成了碎末。
那个贵人传来的命令,让她想办法作践、糟蹋这劳什子王妃,丫鬟眼珠子一转,猛得撞了过去。
“噗通。”
姜云岫被一股大力冲撞,手里刚揭了盒盖的食盒掉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
瓷盘摔碎了,粥汤、菜蔬洒在地上,馒头骨碌碌的滚了泥,狼藉不堪。
“看什么看,嫌脏啊?”丫鬟叉腰高喊,“你当自己多干净啊,不要脸的女人,也就配吃这些东西。”
丫鬟对着姜云岫洋洋得意。
午饭时,如法炮制,将食盒踢翻在地上。
晚餐,她又撞了过来,姜云岫有了防备,灵活的闪避过去,她控制不住力气,摔在了地上。
恨恨的爬起来,对着饭菜连连吐口水,沾了她口水的饭菜,姜云岫一口没动。
连着两天,姜云岫没吃一口饭。
第三日下午,不知那仆妇和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匆匆跑了出去。
“王妃,碧儿暂时回不来,你先吃点东西。”仆妇戒备的看了一圈,急急把藏在怀里的烙饼塞到了姜云岫怀里。
仆妇塞完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压着声音说:“你要小心点,前些日子的那个人又来了,来找碧儿,你......自己保重。”
说完,急忙忙的走了。
姜云岫看了眼手里的烙饼,放的时间长了,摸着硬硬的,她掰了小一半,看着吃完的麻雀又飞走,才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
吃完烙饼,姜云岫蹲在一处草丛的空隙,定定的看着脚下,那里无数聚集的黑点,忙忙碌碌的搬运她落下的饼屑。
过了许久,院子里再一次响起尖利刺耳的咒骂声,是那个她刚刚知道名字的丫鬟——碧儿。
姜云岫抬眸,看着她,目光沉暗,仆妇的话,她听到了。
再一次将目光投在地上,除了无数的蚂蚁,那里还有另一种东西,大小如中蚁,赤色,腰中青黑似狗 ,一尾而尖,有短翅能飞。
姜云岫默默背诵《本草纲目》关于这种虫子的记述,“有大毒。着人皮肉,肿起。剥人面皮,除印字至骨者亦尽。”
这是青腰虫,大毒。
碧儿凝在她脸上的眼神,恶意昭昭,这一次,她若动手,姜云岫便不会再放任她。
夜深。
姜云岫在草丛前点了油灯,沉沉黑暗中,这点光惹眼无比,无数虫子飞向这片光亮。
油灯前面放了一盆水,很快水里落了一层虫子。
过了片刻,姜云岫用木筷挑出了青腰虫,她的动作极小心,慢慢的放进茶杯里,盖上盖子。
然后泼了水,收了盆,吹熄了油灯,进了屋子。
她从昏迷中醒来,就到了这个庄子里,除了当日昏迷前身上的一身衣物,再没有一点儿值钱的东西。
这几天她穿的都是庄子里配的粗布衣裳。
那个碧儿,是个喜好华服美饰的虚荣浅薄狠毒丫头。
姜云岫在她眼里看到了森森恶意,这世上总有些人恶毒而不知悔改。
那套湖纱的衣物染上了血,穿不得了,不过,放在衣襟里的手帕还是完好的。
在王府时,她再不得靖北王程恪的喜爱,名分上她依然是老皇帝圣旨赐婚的靖北王妃,她的衣物用度,都是上好的。
这方手帕,料子是淡青色的花绸,绣着浅淡的兰花,四周锁了一圈金银线,带着清雅的花香,雅致而华贵。
姜云岫重新倒了小半盆水,用油纸缠了手,再覆上厚厚的布,才揭开茶杯盖,将杯子里的青腰虫倒在手里,用力一碾,然后浸在水里。
清澈的水沾了青腰虫的汁液,微微浑浊。
而后迅速的将手帕浸在水里,全部浸透了才捞出来,铺在干净的木板上。
姜云岫立即将快要浸湿的厚布扔掉,揭开油纸,虽然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沾上,她还是擦了又擦。
该藏得藏,该埋得埋,收拾干净,姜云岫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色未亮,刺耳的女声,又开始了咒骂。
姜云岫将那方干透了手帕,放进了衣襟里。
看到她出来,碧儿越发得意,叫骂得污言秽语越发不堪入耳。
碧儿想着贵人的许诺,心头火热,毫不掩饰的恶意将一张脸撑得狰狞,她一把夺过仆妇手里的食盒,砸在地上。
饭菜淌了一地,盘碗碎了一地。
“吃啊,趴在地上吃。”
碧儿高声叫喊,说不出的快意,王妃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任她磋磨!
一双不安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到那一地碎瓷片,竟生出了恶毒无比的念头。
碧儿双眼又一次盯在了这失宠的王妃脸上,这张脸......要是长在她脸上就好了,她嫉妒的快疯了。
还是贵人说的对,这张脸长错了地方,就不该存在。
碧儿猛得对着姜云岫扑了过去。
“王妃!”仆妇惊得大喊。
姜云岫一直注意着碧儿的举动,在她扑过来的时候,迅速的闪开,碧儿扑空了。
“碧儿,你干什么?”仆妇反应过来,挡在姜云岫面前:“王妃要是没闪开,就倒在这些碎瓷上了,你安得什么心。”
“王婆子,滚开。”
仆妇不动:“王府里只说送王妃过来养身子,没说让你磋磨王妃,你也是个奴婢,怎么敢对主子动手?”
仆妇惧怕碧儿身后的人,不敢出头,可现在碧儿的胆子越来越大,她不敢再冷眼旁观了。
碧儿是个蠢货,只看得到眼前一点利益,也不想想万一王妃真的在庄子上出了事,碧儿后面的那人未必有事,可他们一个庄子的人都完了。
他们一大家子可都在庄子上啊。
更何况,这个庄子,说起来,还是王府送给王妃的聘礼,他们实际上是王妃的仆婢啊。
“王婆子,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碧儿到底比不过常年做农活的王婆子有力气,恨得咬牙切齿,只能阴恻恻的威胁。
“你给我等着。”碧儿喝骂着,转身欲走,忽的,眼睛一亮,好鲜亮的帕子。
姜云岫似乎浑然不觉藏在衣襟内的帕子,随着她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这么好的帕子,哪里是你配用的,给我。”碧儿一把夺过帕子,拿在手上越看越喜欢,这浅浅的绿色真好看,正和了她碧儿的名字,合该是她的。
至于这个失宠的王妃,既然落到了泥里,就活该被人踩踏,碧儿眼中神色越发恶毒,就按照贵人的吩咐,找几个最邋遢丑陋的男人毁了她。
“还给我。”没想到不管她是咒骂还是踢翻饭菜,都没什么反应的失宠王妃,竟然一脸焦急,“什么都能给你,这个帕子不行,这是宫里赐下来的。”
碧儿将帕子握得更紧,“这是我的了。”
“王妃,一个帕子,就给她了罢。”仆妇忌惮碧儿,连忙拉住姜云岫。
“不行,那是天蚕丝织成的帕子,最是养颜,要是没了,我在这儿风吹日晒的,这张脸很快就黑了、皱了,不能给她。”姜云岫着急不已。
碧儿大喜,原来这帕子有这功用,“呸,这好东西你不配,这是我的了。”
说完,攥着帕子,像是拿着稀世宝物一样,一溜烟的跑了。
“王妃......”仆妇讷讷开口。
“不关你的事,出去吧。”
院子里没了旁人,姜云岫也在一瞬间,收了面上的焦急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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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声惨叫惊破了众人的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