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刚才莺莺过来,说要今晚换她在外间守夜呢!”早起赫连锦出门之后,杳杳一边给侯清晓梳头,一边低声道。
“她这几天情绪不稳,别伺候的不如意,惹王爷生气。”侯清晓冷着脸随口回道。
“奴婢见她这两天心情似乎很好,她昨晚也说要过来替奴婢呢!”杳杳说着,往她头上簪了根雕琢得颇为精致的玉簪。
侯清晓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吱声,半晌撇了眼窗外,“是不是前天夜里我从云夫人院里回来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唔……好像是,这两天也不整日里想着要寻死觅活了,总是往脸上抹云夫人赏给她的那支冰肌膏。”
听到这里,侯清晓忍不住冷笑了几声,一把拔下头上刚戴上的玉簪,狠狠拍在了梳妆台上。
“你不知这些天总有人来王府拜会吗!玉簪子衬得我脸色更难看,丢了脸你们一个个就开心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杳杳一个激灵,慌忙在旁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是奴婢的错!主子别生气,仔细别动了胎气!”
杳杳倒是个听话的,长得不那么出众,心也就没那么野。
她低头看着吓得不轻的杳杳,好半晌才平复了心中的怒火,深吸了几口气,伸出一只手轻轻扯了杳杳一把,“起来罢,我不是生你的气。”
“奴婢不敢……”
“起来罢,重新帮我梳个发式,早膳有下面的人伺候就行了。你待会去回了莺莺,说这几天都不需要她过来王爷房里守夜,等她脸好了些再说。”
莺莺到底是跟了她十几年的婢女,她虽然生气,也知道莺莺心里在想什么,却还是不忍心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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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清晓和赫连锦正坐在松树底下下围棋的时候,冷不防赫连锦一抬头,看见云真竟然不知何时站在了距离他们十步不到的地方,津津有味地看着棋盘。
对于云真毫无声息的出现,他有些吓了一跳。
云真会些功夫,几次交手下来,他当然知道。
然而对于她这三脚猫的几下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想必是跟侯清晓下棋下入了迷没注意,所以才没发觉她的脚步声。
“你来做什么?”他忍不住拧着眉头沉声问她。
“叫我?”云真笑嘻嘻地抬头看向他,“闲着没事做,逛逛王府打发时间,恰好就碰见你俩了呗。”
恰好,这个恰好也太巧了点,他跟侯清晓坐在他的书房后院里下棋,她就恰巧进来了。
“什么事,说吧。”他见对面的侯清晓药放下手中捏着的白子,要站起来给云真打招呼,立刻抢先一步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云真看着他那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动作,却也不生气,背着手慢慢走到棋盘面前,伸手拈了侯清晓的一颗白子,放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这一下,连吃他六颗黑子。
“王爷这盘棋可是输了呢!是故意让着姐姐的吧?”云真贴心地替侯清晓收起六颗黑子,边收边道。
这丫头显然是故意的,他输了也就能好好跟她说话了!
他没吱声,只是盯着她刚放下的那颗白子的位置。
这一招棋,他是跟一位高人学的,一般人破解不了,侯清晓破了两年也没能破解,云真却一招见血!
他心绪不免起伏了一下,许久才抬头看向她,“嗯,我让着她的。说吧,到底什么事?”
“就是个简单的事呗,楚三小姐今晚要来我们府上吃个便饭,我亲自下厨,王爷和姐姐可有空啊?有空就来我院里一起吃。”
她能有这么好心?
赫连锦眸光闪了闪,“本王今晚要去行宫陪皇上,没空,清晓最近也吐得厉害,见不得荤腥,你自己随意吧。”
赫连锦不在家就在云真的预料之内,她不过随口客气一下,也没真想请他去吃。
她想了下,微撅着嘴道,“哦……那可惜了,我听说姐姐和楚三小姐都爱吃酸辣的菜,又听后厨说,姐姐怀孕之后酸梅和酸黄瓜都吃得厉害,今晚特意准备了胡辣汤和我自创的一道牛肉酸汤呢!”
说完,随即惋惜地砸了两下嘴。
“你……”赫连锦正要再次替侯清晓谢绝,侯清晓却忽然笑了起来。
“妹妹倒是有心了,竟然知道我最近馋胡辣汤馋得厉害。楚三小姐这月来我们府上也有几回了,我倒未好好招待过她,正好承了妹妹的情,晚上我也过去罢。”
“姐姐同意了就好,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云真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识趣地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赫连锦脸色不免又黑了起来,看着云真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她倒是没规矩惯了!”
“妹妹与我们出身不同,行为乖张一些王爷也别见怪。”侯清晓起身走到他身边,边替他收着棋子,边柔声道,“她做的菜倒是真好吃,上次我去她院里吃过一回素汤面,做得很出彩。”
“再好也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厨娘罢了。”赫连锦听她这样说,更是忍不住嘲讽云真,“下次离她远一些,她刚入府那几天发生的事难道你都忘了吗?”
侯清晓却是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无妨,我是听如烟要过来,所以想去陪陪如烟,王爷也许久没跟她见过面了吧?”
“嗯……”
“我听说,皇上和太后已经打算下月拟旨,将她许配与你,你总是躲着她,也不是办法。”
赫连锦仍旧是没说话,只是转眸看了眼侯清晓,有些心疼地长叹了口气,伸手抚向她已经隆起的小腹。
“王爷不必为我担忧,就算以后王爷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好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能陪着我。”
“不许瞎说!”赫连锦轻声责备了她一句,将侧脸轻轻贴近了她的小腹,然而连责备声中都带着一丝怜爱。
侯清晓伸手搂住他的瞬间,眼里却闪过一丝凶狠。
她容不下云真,当然更容不了楚如烟!
眼下云真没除,楚如烟又要入府,她一定得加快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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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时,侯清晓先来了云真的院里,见她已经煮好了六七道菜,都用白底的深盘子扣着,只闻着香,倒不知道是什么。
“忙坏妹妹了。”她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两眼云真忙碌的背影,笑着柔声道。
“姐姐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云真正在切着羊肉薄片,听见侯清晓的声音,像是吓了一跳,扭头笑着责备道。
“我见你忙,也不好意思打搅……雪娘呢?怎么没见雪娘?”
云真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揉面筋水的凌波,怔怔地摇了摇头,“好像进房里去找小剪子了,姐姐找她做什么?”
侯清晓脑子里此刻有百种办法,冤枉雪娘偷了她的玲珑金簪,恰好她在房里,随即笑答道,“王爷出去之前说,晚宴就是设得再简单,让贵客在小院里吃饭也不成样子,我正想叫雪娘帮着一起把菜端到前面去呢!”
“哦……凌波,那你去叫一声,雪娘手上的活也做完了,你让她帮忙端菜去。”云真满不在乎地一边继续切香菇丝,一边答道。
“不用,凌波你忙着吧,反正我也没事做,自己去叫她就成了。”侯清晓随即摆了摆手,自己带着杳杳转身去了东屋下人的房间。
她们转身的瞬间,云真和凌波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两人也没说话,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雪娘正在梳妆盒里翻找东西,侯清晓进屋来敲了敲门,雪娘抬头一看是侯清晓,立刻起身行了一礼,“奴婢不知道清妃主子来了……”
“无妨,忙坏你们主仆三人了,剪子找到了吗?我正想叫你一起端菜去前面呢!”侯清晓边说边走近了她,眼神似是无意间瞟了眼雪娘的梳妆盒。
“不在院里吃了吗?”雪娘迷迷糊糊地反问了一句,捏着小剪子站直了身子。
“不了。”侯清晓没看见玲珑金簪,又不免瞟了雪娘一眼——
却见那根玲珑金簪正稳稳地别在雪娘的发髻上,心里登时冷笑一声。
脸上却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亲热地上前拉了把雪娘,“走吧,端菜去吧。”
“好。”雪娘低头应了一声,悄悄抽回了自己的手。
几个人端着菜走到饭堂里,刚摆好碗筷,雪娘正转身打算回去,侯清晓却拉着她在旁坐了下来,
“你这根簪子倒挺别致的,哪里来的呀?”
“这个吗?”雪娘摸向自己头上的玲珑金簪,乐呵呵地回答,“是夫人送给奴婢的,楚三小姐是第一个愿意和夫人来往的世家小姐,所以夫人叫我穿戴得隆重了一些。”
她说着,见侯清晓的眼光有点奇怪,随即放低了声音,“清妃主子觉得奴婢戴着不合适的话,那奴婢拿下来好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挺好看的。”侯清晓立刻伸出手去压住她想要摘下来的手,又问了她一遍,“真是你家夫人送给你的吗?”
“自然是的,不然奴婢哪有这么多银子去买?”
侯清晓看着她纯真的脸庞,心底里又是忍不住一声冷笑,好一个贪财爱说谎的奴婢!云真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