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是无情还有情

　　他顾忌着尉澜烟身为尉斌庶女的身份，提防着她的筹谋，一直以来两人屏息靠近，却怎么都没有料到，她为父仇，他为权谋，然而，她并非因尉斌而成为太子党，那么是不是可以......

　　不用桎梏那压抑许久的悸动？

　　“怎么？晋王爷笑得如此开怀，是在盘算着弱小如我，撼动不了偌大的晋王府么？”

　　她银铃般的笑声掩饰不住那森冷浓烈的恨意，趁他失神之际，抽出他腰间软剑，反手朝着他胸口刺去，她知道月灵会按着她的吩咐将谋害使臣的证据藏好。

　　今日若是她尉澜烟死了，谋害楚国皇子的真相便成功嫁祸给了殷如墨。

　　“你要杀我？”殷如墨侧身躲过一剑,握住她的手腕，倾身贴近,眸光一片沉寂：“你刻意接近，伺机讨好，不过是为了报仇是吗？”

　　“殷如墨，你以为杀人不需要偿命吗？你以为赫连一族的血可以白流吗？”尉澜烟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年的满目苍凉，她的亲人倒在血泊的情景历历在目，真相被揭穿,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挥剑杀他。

　　“你说是本王血洗赫连府？是谁跟你说的？”殷如墨把控着力道，深怕一个用力不稳，伤了尉澜烟。

　　“自是亲眼所见，阿娘身上的箭是有晋王府的标记，阿爹出战昌邑，也是晋王您为主帅，皇太后亲口承认，你父亲指证我阿爹叛国！”

　　“皇太后的话漏洞百出，聪明如你，却是信了？”殷如墨脸色一沉，低沉说道，再抬眼却见不远处有人影浮动，赶忙揽住尉澜烟的腰肢，俯身印上她的薄唇，尉澜烟屏息看着那贴近的面孔，那软糯薄凉的触碰，酒气瞬间席卷而来。

　　“杀赫连一家的并非本王，你若不想报错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你...你说什么？”

　　她睁大眼，看着瞬时放大的殷如墨，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手中的软剑落在地上，被他禁锢着，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尉澜烟根本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狠狠朝着他的唇畔咬去，奈何紧闭的贝齿被他伺机挑开，血气带着独有的甜腥在口中蔓延，搅动。

　　一个绵长，悱恻的吻终是在一道冷冽冰霜的戏谑声中葛然而止。

　　“晋王好兴致，当这御花园是晋王府了吗？”

　　太子殷耀翎勾唇一笑，讥讽嘲笑的模样倒是没了大殿之上的贵胄之气，他身后簇拥着尉斌等官员，眉宇之间戾气十足。

　　“唔！太子殿下，刚刚王妃与本王生气了，这不是哄哄吗？可巧被你们撞见，若是无事，那臣先退下了！”殷如墨紧握着尉澜烟的柔夷，暗中加了些许力道，意在警示。

　　“看来这晋王妃果然聪慧机敏，竟然这么快便博得晋王的喜爱，左相果然养了一个好女儿啊！”殷耀翎瞥了一眼下手恭敬垂目的尉斌，拂袖而去。

　　尉澜烟懒得再装娴静淑雅，冷着脸抹去唇角的血渍，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殷耀翎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数了，她知道殷如墨刚刚的举动，在太子殷耀翎心底，她已成为叛徒了。

　　一路十指紧扣，殷如墨牵着尉澜烟的手，鹣鲽情深的模样倒是比进宫前的人前功夫更胜一筹，他宽厚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剥茧摩挲着她的柔夷，让尉澜烟心底一阵烦闷，平日里可以做戏，如今她与他撕破了假面，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再伪装半分？

　　“放开我，殷如墨！”

　　“不放又如何？”

　　殷如墨侧目，薄凉的唇微微一提，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慵懒散漫得有些孤傲。

　　他有数次可以杀她，内心却总有一分不舍，当今日他看见她机言善辩的一面后，这种不舍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他不想了解这不舍的情绪寓意着什么，只是清晰的知道，他不想与她隔着嗜族杀父的鸿沟，世人可以诟病他嗜血残杀，不可一世，他或许可以桀骜一笑，挥刀相向，可唯独眼前这灵动狡诈的小狐狸不可以。

　　宫门口，他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错愕惊叹之下，抱着她上了马车，尉澜烟并未挣扎，反而环着他的臂膀，不喜不怒，典雅高贵！

　　殷如墨并没有坐回马车，一人骑着马走在马车后面，故意放缓了速度，在等公孙沥，却不料始终没见到公孙沥的身影。

　　官道上，空无一人，华灯初上，街市被灯火映照的一片通明，周遭静得出奇，一股杀气氤氲而生，殷如墨凤眸寒霜，敛声呵斥：“出来吧！”

　　他话音才落，藏匿在街市茶楼楚馆的黑衣人蜂拥而出，朝着仪仗队袭来。

　　“冷珏，保护王妃！”殷如墨眸色渐冷，腰间软剑寒光一闪，自他后方偷袭的黑衣人随即倒地，他飞身下马，刀剑擦着马背而过，殷如墨反手数箭招式狠辣。

　　黑衣人纵然不断涌现，然殷如墨麾下的侍卫皆是上战杀敌的老手，以一敌百的侍卫哪里能让黑衣人讨了半分好处，僵持的局面持续不多时，便以少胜多的局面压制下了黑衣人的猛烈袭击。

　　街市角楼突然涌现无数羽箭，朝着马车袭去，殷如墨飞身而至，护在马车前，唰唰唰挥舞着软剑，却仍有不少羽箭射在车辕上，殷如墨使了个眼色，冷珏心领神会，朝着角楼而去。

　　初闻刺客，尉澜烟心底清明一片，这定然是皇太后被逼入穷巷，设下的埋伏。

　　她掀开帘幕，却见殷如墨挺拔的身躯挡在马车前，挥去乱箭，她不由得眉目紧锁，有那么一瞬间，她发觉自己并不懂殷如墨，这大好的时机，他本可舍去她这枚弃子，反手摆脱泥潭，却偏偏以身犯险救一个仇人？

　　“不想死的就滚回去！”殷如墨眼疾手快，抓住即将碰到她眉心的那柄箭朝着射箭的暗卫射了回去却也被敌人抓住了空档，羽箭擦着他肩而过，血迹染红了朝袍，刺目的红，让尉澜烟倒抽了口冷气。

　　这时候，若是她杀他是最好的时机，这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双眼微合，殷如墨的面容与家人的惨死交杂在一处，她抓住车辕上的利箭，细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知道再往前一寸，便是殷如墨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