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月即将进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府,府中上下对她便也不像之前那样苛刻了,而南君纪也解除了对她在王府内的禁足。
明亮的房内,一面泛黄的铜镜里倒映着一副女子的侗体,那身体纤细修长凝白如雪,只是遍身上上下下布满了长长短短的红色疤痕。
“啧啧。”细长的手指一一抚摸过那些疤痕,顾琅月口中啧道:“真他妈不是在现代,否则岂不糟蹋了我这副好身材。”
碧玉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放在以往别说满身疤痕,就连伤了一个小手指头,小姐也会哭天抢地惊动整个府上下的。
“小姐您还能笑的出来。”碧玉郁闷的嘟囔一声,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啊,小姐现在变得跟以往不是一星半点了,有时候她都觉得这个人不是小姐了。
碧玉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低下头生怕被人发现她有这个心思。
顾琅月并未察觉她的异常,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这有什么的,反正没人看到。”
她转身捏了捏碧玉的脸蛋,心情不错:“走吧,陪我出去转转。”
碧玉扶着她,翡翠在后跟着。
顾琅月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欣赏府中的风景。
正是夏花盛开时,王府湖畔百花争艳,湖面泛着日光波光粼粼。
太阳虽然不晒但却刺眼,翡翠忙打开了伞撑在她头顶。
几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逛进了花园中。
这时花园内传来了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
“有人在弹琴?”顾琅月驻足,佻目望去。
不远处的凉亭上,慕宁画一袭白裙坐在长琴前,那把琴正是南君纪不久前送给她的流光琴。
似乎也看到了顾琅月,那边琴声停了下来,便见宝灵从亭下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王妃,我们夫人昨晚将脚扭了,不能亲自过来给您请安,还望王妃见谅。”宝灵像背台词一样面无表情。
顾琅月毫不介意的扯扯嘴角:“你们家夫人脚怎么伤了,要不要我去看望看望。”
虽是这么问,但顾琅月脚下已经朝亭子过去了。
宝灵欲要阻拦:“就不劳王妃去看望了,王爷已经请过大夫了。”
顾琅月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后头翡翠往前一站,将宝灵拦在了后头。
“宝灵姑娘几日不见,过得越发圆润了呢,这会儿都敢跟主子顶撞了?”翡翠冷言冷语。
眼见顾琅月过来,慕宁画神情不悦的看了一眼后头的宝灵,遂站起身对顾琅月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妹妹见过王妃姐姐。”
“听说妹妹脚伤着了,我特意来看看。”顾琅月似笑非笑,目光一瞥,看见长琴上对着一本琴谱,顺手拿起那本琴谱,“哟,妹妹在这儿练琴呢?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
慕宁画眼底不悦,强颜欢笑:“怎么会呢,就是闲来无事。”
她紧紧攥着袖子,怎么在这个时间遇到她了,进宫的日子眼看就到了,可这首曲子她还是没弹会。
顾琅月似笑非笑,手指拨动了一下琴弦:“我听方才那曲子妹妹似乎弹得并不熟练?”
慕宁画脸上掠过一丝紧张,轻声道:“是,是啊,姐姐不是不懂琴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琴?”顾琅月不急不缓的开口。
慕宁画一愣。
顾琅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手轻抚上琴身:“妹妹不介意我弹奏一首吧。”
“怎么会呢。”慕宁画神情不自在的坐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觉得顾琅月似乎有些不对劲,是真傻看不出她根本不想看到她,还是故意装的?
涓涓琴声悠扬而出,如高山流水细腻动人。
慕宁画身形一震,诧异的看去。
顾琅月端坐在琴前,葱白玉指流畅的摁在琴上,弹奏的正是琴谱上的那首曲子。
怎么可能!
琴声委婉动听绕梁三转而不止,不仅如此,更是有了原本曲谱里所没有的凛冽之气。
慕宁画满脸震惊,顾琅月怎么会琴,而且还是这曲她练了三天都没有练好的曲子。
不仅慕宁画惊讶,从外面进来的碧玉更为震惊。
“天啊……”碧玉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可是眼前这个正在弹奏长琴的人,不是自家小姐还能有谁。
小姐几时会这个东西了?碧玉心中没有惊喜,反倒涌出丝丝害怕。
就在这时,琴音突转,如千军万马,慷慨激昂。
花园外正要进来的那双玄色黑靴蓦地一停。
南君纪身着紫色常服站在门旁,眉头拧起。
不远处的凉亭下,顾琅月身着素青的衣裳坐在流光琴前,袖口微卷露出雪白的手腕,十指修长灵动的在琴上游走。
她弹奏的那首曲竟是他最喜爱的《仙中囚》。
南君纪不由将目光落到顾琅月的脸上。
她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向来张扬的眼眸也少了几分不羁,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有淡淡的光泽在她头顶晕开。青衣素布,净白面容,竟格外赏心悦目……
慕宁画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即便不想,她也要承认顾琅月比她弹奏的好。
她练了三天都不曾弹的流畅,凭什么她就可以?
不行!如果让王爷知道的话……
“没想到姐姐竟有如此……”慕宁画笑着起身,却在这时,她眼角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几乎是一瞬间,慕宁画的脸色一片苍白。
是他!
顾琅月正要结束,却在这时见慕宁画站了起来。
微微抬眼,见慕宁画脸色突然变了变,随即一脸虚弱的扶着额头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向了栏杆外的湖中。
顾琅月神色一冷,下意识朝旁边瞥了一眼,随即眼底浮现冷笑。
这个慕宁画,还真是作。
之前已经明示暗示,不会和她抢那个暴力狂,她还陷害自己。
她立刻起身,带翻了流光琴,一把将慕宁画扶住,将她压在栏杆上。
慕宁画诧异的睁开眼睛。
“妹妹这是做什么,苦肉计?”顾琅月嘴唇翕合,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
“你……”慕宁画眼中闪过一抹慌张。
顾琅月微微俯身,手探到慕宁画的腰旁,一字一句“下一次,我可是不会救你的了。”
她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慕宁画僵着身子,腰间的那一抹冰凉让她面无血色,全身颤栗。
下一刻顾琅月起身,手腕一收,揽在慕宁画腰上将她扶了回来。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顾琅月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这时候南君纪已经快步赶了过来,见慕宁画面上苍白,眼神惶恐,一把将她从顾琅月手中夺了过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南君纪怒声呵斥。
顾琅月不由分说,回头给了宝灵左右两个巴掌。
“没用的奴婢,还不跪下!”
南君纪皱着眉头冷冷的看她。
碧玉和翡翠心中紧张,虽不知道顾琅月到底想干嘛,但还是赶紧将宝灵压住,强迫她跪下。
宝灵捂着面颊尖叫:“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琅月冷笑道:“身为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你竟然不好生照顾着,方才若不是我及时扶住妹妹,这后果你能担当得起吗?”
南君纪面上一沉,目光落到宝灵身上,毫不留情:“来人,将她给本王丢出去发卖了!”
宝灵浑身一颤,额头贴地:“奴婢冤枉啊,夫人之前一直好好的,可是王妃来了没一会,夫人就突然这个样子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慕宁画也紧张起来,忙柔声求情:“王爷息怒,方才的事不怪宝灵,是妾身起的太急,眼前发晕罢了。”
“妹妹爱惜自己的丫鬟没错,但却也不能这样纵容才是。”顾琅月神情自然。
南君纪抿着唇,冷眼看她,虽然不确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刚刚他确实看到了顾琅月起身扶住了画儿。
“我……”慕宁画一时哑口无言,只好扭头向南君纪求情:“王爷,妾身一直孤身一人,只有宝灵伴我左右,我早已将她当作我的亲人了,还望王爷饶了她一回。”
宝灵也连连求饶:“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
南君纪犀利的目光巡视了一眼几人,他看了一眼顾琅月。
顾琅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既然画夫人都开口求情了,你自己下去领罚吧。”南君纪冷着脸,重新看向顾琅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方才妾身在这里练琴,姐姐听说我脚受伤了,便过来看看。”慕宁画抢先道。
顾琅月扯了扯嘴角,不承认也没否认,却笑道:“只是可惜了,方才妹妹将琴摔坏了,只怕近日不能练琴了。”
“什么!”慕宁画面露诧异,立刻挣脱开南君纪的怀抱。
原本放在石台上的流光琴被打翻在地,断了两根琴弦,琴身也碎了一角。慕宁画紧紧将那碎块攥在手心,气的浑身发抖。
身后顾琅月淡淡的看了一眼,遂对南君纪虚行了一礼:“妾身先回去了。”
南君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步走到慕宁画身旁。
顾琅月微微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坏笑,被碧玉扶着离开凉亭,身后传来慕宁画的哭泣声和南君纪的轻声安慰。
她微微转头,看到慕宁画射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恨意!
呵呵!
走着瞧,咱们有的玩儿呢!
顾琅月比了个中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