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片刻前被人那样羞辱过,也还是温和友善的,把来意说的简单明了。
“你们公司的货,压在海关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什么一把手,管得了这种闲事。”邹一平吊儿郎当的叼了根烟,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哼,你们家老太太坚持要你做新项目的负责人,就这点水平?”
“好啦邹少,二小姐亲自登门,多少给些面子,把美人赶跑了,吃亏的可是你。您不是一把手,邹会长可认识很多一把手呢。”刚才打趣的人又开始插嘴。
“到时候邹少不要,我们可不客气了。”
他是初次见季微凉真人,原以为只是以讹传讹,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美女,大多名不副实,顶多有几分姿色而已,不曾想今天倒是开了眼界。怪不得姓邹的费尽心思也要钓人出来,果然是不可方物。
“你倒是会做好人,有这本事你也可以上啊。”邹一平狠狠地瞪了一眼多嘴的人。
身边的女伴早就有些不乐意了,凭什么季微凉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看出邹一平不想这么容易放过季微凉,便有了想法。
“二小姐有求于人还这样高傲,看着态度不像啊?邹少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你出头。再说二小姐交友甚广,该懂得起码的人情世故。不如先干了三杯再来,我可是听说二小姐酒量好的很,经常泡吧的人千杯不醉。”
周围的人又是哄笑一番,这话很明显在笑话她作风不正,人品不行。
季微凉是死过一次的人,上一世排挤她的人说的话比这还难听,冷嘲热讽算什么。她既然能来,岂会不知道这些小把戏。
她抬眸,“那我干了三杯,邹少是不是明天就把货放出来?”
邹一平随手将球杆丢给侍从,大摇大摆走到季微凉面前,闻着她身上的淡雅香气,喉结微动,有些口干舌燥。从没像此刻这样嫉妒老头子权势大,不管什么好东西都是先他挑,可他暂时又离不开邹胜利。
不行,这丫头……哪怕以后真要嫁给老头,也得先让他尝尝再说!
“干了再说,喝到我痛快了,当然什么都好商量。”他痞子一样凑过去,压低了嗓音说道,“既然来了就是我的了,到了我的手心还想走,看我怎么收拾你。一会有你哭的时候,哭着求我。”
季微凉侧身拿过一旁闲置的球杆,刚巧避开他轻薄的动作。
有权有势,想怎么作践他人都行。弱者不管在哪里,都只能被欺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就是现实。
“喝酒我不太行,打球倒是可以。我看刚才邹少水平不赖,不如当着大家的面比试一场,我要是赢了,明天邹少就将东西物归原主,怎么样?”她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手指敲了一下桌上的球,淡淡一笑。
“就凭你?”邹一平不以为然,摆摆手,“费那闲工夫干嘛,你这是拖延时间。季微凉,我明说了吧,你好好听话,我疼你都还来不及。再给脸不要,没了耐心,就直接把你办了信不信!”
“邹少是怕了吧,万一输给一个女人,在你兄弟面前,以后怕是抬不起头做人。”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邹一平咬牙,“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你要是赢了,我立刻就打电话出去,绝不会再难为你。要是输了,除了伺候我,还得在这脱光衣服供大家取乐,以后随叫随到,你他妈就是我的奴隶!”
他气得对着桌子踹了一脚,嚷道,“还不快开一桌出来!”
气氛瞬间火爆,在场的哪个不是精通玩乐的二世祖,邹一平也并非浪得虚名。这季二小姐敢当众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异于直接挑衅。
要么真深藏不露,要么就是病急乱投医,但不论输赢,今晚怕是都有场好戏看了。
“傅先生这是要走了?不等热闹看完么。”
听到那个称呼,季微凉转身一看,傅侑林手上拿着电话,像是刚去了一趟露台才回来。
两人视线交汇,他顿了一下,对身旁的人道:“年轻人的玩乐我就不参与了。”
来这里本就是雷胤祺临时起意,并不打算惊动其他人,结果那小子因为家里那个祖宗迟迟脱不了身。
大抵全天下也只有这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放他鸽子。
男人随手拿起了外套,身姿挺拔,姿态潇洒,丝毫看不出半分“老气”。不过他说什么,余下的人都只有迎合的道理。
要出大门只能从这边经过,人快到近前。
季微凉凤眸一动,嫣然一笑,突然出声道:“四叔,好巧。”
俏生生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魔力,震得周遭静悄悄的,刚才还喧哗个不停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目光中心都汇集在一个点,然后挪不开视线。
未曾见过的纷纷惊叹于这个气质卓绝的男人身上,难以明说却让人心折的魅力;少数认出傅侑林身份的人却是面面相觑,从来没听说季微凉能和这位扯上关系,季家的人能叫他四叔?
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是傅侑林的态度。
他笑了笑,极淡,却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等着季微凉继续往下说。
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正眼观察对方,男人深沉如水的黑眸仿佛洞悉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沉静地等着她。
不同于寻常的白净贵公子,傅侑林一看就知道擅长户外运动,加上今天没戴眼镜,少了斯文,多了些随意。
纵然他什么都没说,不做任何回应,季微凉下意识就心安许多,刚才的浮躁一扫而空。就好像上一世,他只是坐在车里与她遥遥相望,未发一语,那份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善意,却足够她温暖一生。
此时此刻,对上他的眼神,她有片刻的失神,冥冥之中,仿佛两世重叠在了一起,这个只有过片面之缘的男人,让她莫名信任。
“既然是赌局,为公平起见……”心中有了底,季微凉眉眼一动,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就麻烦四叔替我们掷一下硬币,来决定谁先开球,大家不会有异议吧。”
“开局有几种方法,干嘛一定要掷硬币!”邹一平的女伴似乎跟她铆上了劲,立刻质问。
季微凉随手抓了个球用手指摩挲着,“球员从开球线将母球打向黑球点方向的库边,哪位球员的母球弹回后距离开球方向的库边最近,就可以获得开球权。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就简单点吧,猜拳或者掷硬币自然也可以。”
她抬眸问询,“四叔您觉得呢?”
以傅家的地位,和他的身份,只要点头,当然没人敢说不行。
只要让人觉得他俩关系匪浅,邹一平之类的跳梁小丑就不敢造次,有什么下作的手段也不敢乱来了。
可并非万无一失,她这点小伎俩,万一傅侑林并不配合,后面等待着的,将会是狂风暴雨。
季微凉心知肚明,比起和邹一平的赌局,这一刻才让她用尽了一切心神。
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白天初见时,眼前人明眸善睐,进退有度,让傅侑林留有一定印象,此刻清秀的眉目间氲出的却是另一种神情。
偏偏眼神又异常澄明。
仿佛只要他愿意,便可以将她心底的情绪和秘密,尽收眼底。
想起白天雷胤祺说的那些话,傅侑林不自觉皱了皱眉。
众人都在观望,邹一平紧紧盯着两人,对季微凉的话,显然并不是很相信。
谁知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