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少一分都不卖。”
“你们自己来拉,我家的车可不管送这个,太晦气!必须一小时内拉走,过了时间就卖别家了,后面多的是人家等着。”
“来晚了人变成鬼我可不负责,现金,只要现金!”
继母吼完,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两行清泪无声滑出我的眼角,一直气若游丝撑着的最后那点命,此刻也差点缓不上来。我猛吸了一口气,整个上半身高高弹起,停了一瞬之后又重重砸下,床铺上的灰尘被震的四散乱飞。
“哎呀。”继母被我吓到,惊叫一声:“你个死丫头,你这是要诈尸啊,吓死老娘了。”
“她都快死了,你说话不能悠着点?”我爸说。
继母走过来,用力扒了扒我的眼皮:“要死也不能现在死,撑到你婆家来拉你,到他们家再死!”
我爸推她走:“你去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吧,这儿有我看着就行了。”
“收拾什么?卖阴婚而已,又不是正经嫁闺女,还给她准备嫁妆啊?以后咱们不吃不喝啦?不管你一双儿女啦?江国栋,你不要太没良心啊!”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江国栋,给你闺女卖阴婚是你亲口同意的,你现在倒说这种话?你是她亲爹你都不怕,我一个后妈怕什么?我就是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反正背了这个黑锅我还不如落点儿实惠呢!”
“你!”
“再敢废话老娘现在就跟你离婚,你一双儿女也别想要了!”
继母狠狠啐了一口,摔门出去。
“唉。”我爸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握住了我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他说:“素媛,你也别怪你妈,家里钱不多,还要供你弟弟妹妹读书,实在挪不出钱来给你看这个病。”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笨拙粗糙的手掌横在眼睛上捂着,眼泪从指缝里钻出来。
“是爸没用,是爸对不起你!”
我知道,尿毒症这种病,倾家荡产都未必治的好,更何况家里还是继母管钱,我爸做不了一分钱的主。
我不怪我爸,怪他也没用!这都是我的命!
嘴里干的难受,喉头颤颤咯咯一阵,到底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快一年了,去过两次医院之后,我就辍学回了家,然后就这么一直在家做活儿等死。
不能再打工赚钱养家,还要吃药看病费钱,继母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若不是有我爸拼力护着,我可能早就被继母先一步打死了。
最近一个月,我病情岌岌有好几次差点断气,继母不知从哪里打听来外市有人要找未嫁的女尸配阴婚的事,就撺掇着我爸主动上门去问价钱,最终谈了两万块的价格回来。
继母见有利可图,便撒泼打滚抵死不同意两万‘贱卖’,直接开口翻了一倍,要四万才肯。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新鲜刚死的,能跟那些从坟坑里扒出来的骨头架子一个价钱吗?!”
对方不同意,等了三天没回音,我继母慌了,一个人跑出去三天找了现在的新买主。
前天她拿着五千块定金回来时,整张脸都笑变了形。
双方约好了今天凌晨三点一手交人一手尾款,刚过零点我继母就开始打电话催,前前后后打了有十几通,还让我无论如何撑住最后一口气,到对方家再死。
费力偏了偏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差一刻三点,我赴死的时辰就快到了。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我爸赶紧看过来,问:“怎么了?”
我努力提住气,眼泪憋满了眼眶,拼上所有力气朝他喊:“爸!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