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掀开车帘,就见车夫满头是汗地试图控马。可不论他怎样拉那缰绳亦无济于事。
她大声喊道:“这马控不了了,快跳车吧。”
车夫大惊:“不行啊,速度这么快,会受伤的。”
“受伤也比丢命强啊,春喜......”
车厢里的春喜已经晕过去了。
白翎:......
正无计可施之时,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马背上后立刻仪态全无,被那马甩得东倒西歪,随时都会被甩下去。
“兄台,你行不行啊?”白翎很是操心,要不是魏疏林这身子太不给力,她早就自己上了,可现在,她光是保证自己不被撞飞就用尽了所有的心力。
马背上的人抱紧马脖子没理她,白翎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正试图往马鼻子上洒药粉,这动作不可谓不辛苦,可白翎瞧他翘着屁股往前够的画面却是不厚道地想笑。
在她笑出声之前,疯马的动作迟缓了几分,然后轰然倒地,激起一阵粉尘。
马上车上四个人连马带车一起往前摔,无一幸免。白翎本能地抱住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白翎只觉全身哪哪都疼,呲牙咧嘴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青天白日大街之上居然纵马疾行,你知道这多危险吗?”
白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骂她。
她缓缓抬头,熟悉的藏青色越入眼帘,此时他也形容狼狈。衣上沾了粉尘,滚得皱巴巴的,头发更是凌乱蓬松。可他站得如青松般笔直,一脸正气浩然,眼中尽是谴责之色。
毕竟是救了自己的人,白翎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拱手道:“适才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只是我并无意纵马,只不知为何这马突然便发了疯。”
“还不知马的性情,怎能让它拉车?街上人来人往,伤着人怎么办?姑娘年纪轻轻就视人命为草芥,将来如何有人敢娶你进门。”
白翎:……
嘿,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倒还上纲上线了。
车夫这时候跑了过来:“这位公子,这是恒王府的马车,我们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今日惊马着实是意料之外,若有撞倒人或物,恒王府定然加倍赔偿。”
那人眯起了眼睛:“哦,我道是哪家纨绔子弟如此嚣张,却原是恒王爷的人啊。身为皇室之人,更该以身作则,此事我定当禀明圣上。”
白翎:……
她伸了伸腿问道:“你哪位啊?”
“本官冯程远,在御史台任职。”
“原来是御史啊,怪不得如此喜好打抱不平。只不过,恒王爷可是朝中新贵,你不怕得罪他吗?”
冯程远向皇宫的方向行了个礼,肃容道:“本官身为御史,岂能畏惧强权。”
得,碰上个愣头青了。她倒是很乐意看凤祁渊被参一本,可这事却会影响魏疏林的名声。女孩儿家提了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名声,那她下半辈子差不多也完了。
万一魏疏林真活回这具身体里,那可怎么收场。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冯程远行了一礼:“既然冯御史明察秋毫,便请派人去京兆府报案吧。此马无故发疯,我怀疑有人对它下了毒,意在谋杀。”
冯程远一愣,更气了:“你这姑娘怎么还胡搅蛮缠?明明是你的马惊扰了百姓,不想着去承担,倒是变着法儿地推托责任。”
“冯大人此言差矣,诚如车夫所言,恒王府的马必是经过训练和挑选的。哦对了,请问你赶车多久了?”
车夫应道:“小的当车夫已经十五年了。”
白翎手一摊,对皱着眉的冯程远道:“瞧,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和一匹经过训练的马,刚刚也一路风平浪静,未有任何惊扰,这马却突然疯跑起来,冯大人难道不觉得有疑点吗?”
“这……”冯程远卡了壳。
白翎则接着道:“冯大人不畏权贵,为民请命,小女子甚是钦佩。但权贵人家一样会蒙受迫害和冤屈,还请冯大人也一视同仁,别只让皇室宗族只和庶民同罪,却忽略了他们也会被害的事实。”
冯程远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他拱手向白翎作了个揖:“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在下狭隘了,这就去京兆尹。”
“好,车夫大哥,麻烦你跟着走一趟,告诉大人,从昨日到今早,一共有哪些人接触过这马和马食。”
不远处的的酒楼,在二楼临窗而坐的沈雁行惊叹地鼓了鼓掌,对凤祁渊道:“王爷这侧妃口才了得啊!而且对你百般维护,我倒真有点相信,那日在街上,她说爱慕你的话是真的了。”
凤祁渊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倒也有两分本事,你去帮她一把,看看那马到底怎么了?”
“不是吧?我堂堂神医,看场病一万两都收得,你让我去给马验尸?”
“去不去?”
“去,毕竟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要害她。”
马尸留在原地,由冯程远的小厮砚台看守,而其他人则跟着冯程远去了京兆府衙。一起的还有在街上看热闹的人。
他们都想看看,这究竟是恒王的未来侧妃侍宠生骄,任性妄为还是真如她所说,此事另有隐情。
“你们说,那准侧妃说的话是真的吗?真有人要害她?”
“我看八九不离十,你看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理直气壮的,没几分把握,敢把这事儿闹到京兆府衙去?”
“官官相护你不知道啊?万一那府尹故意包庇呢?”
“这不是有冯大人嘛,冯大人可是个铁骨铮铮的好官,都弹劾过多少权贵了。京兆府尹看到他哪还敢巡私?”
“说起来,这准侧妃说得也有道理啊。她这突然上位,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没准就是王府里的丫环嫉妒她,才故意使坏呢?这惊马的事可大可小,万一摔个破相残疾的,哪还能再嫁到王府?”
……
白翎听着这些话,觉得她娘说的一句话相当有道理,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