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秋感觉自己应该是懂了姜述的弦外之音,可在这郡王府几年,观秋自然清楚季无依的地位和她在崔嗣瑛心中的分量。
平日里有个风吹草动,见个风受个凉都是郡王府不得了的大事儿!
如今这位初来乍到的郡王妃,地皮没踩稳,就要拆了别人的房梁了?
“郡王妃,您的意思是…?”观秋忍不住想从姜述嘴里听到一些确切的指令。
可姜述还是浅笑柔意,温吞说着话:“去吧。别多想,只是请个大夫回来好好给她看看而已。”
“是。”
观秋缓缓退下。
姜述走到了院中,站在了方才季无依晕倒的地方,抬头看了眼此时的天色。
阳光透过古树枝丫洒下,有些晃着姜述的眼,姜述伸手挡了挡,那些光便又明目张胆的跑到了她手上。
姜述攥了攥拳,一小会儿,又缓缓松开了…
府医姓钱,来了郡王府也有小两年了,原本刚到了这些皇亲国戚家里边儿,钱大夫心里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因为他发现府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大不了就是膳房的厨子切到手了,针线房的秀女刺伤了,前厅的门房小厮崴到脚了,诸如此类。
而这个郡王府的主人,崔嗣瑛本人更是身体好的不得了,就连简单风寒都避着他。
时间长了,钱大夫明白了,他最大的用处在晴好院。
那里住着个病西施,是真定郡王的青梅竹马。
今日也不例外,小桃急急忙忙的将他请去了晴好院,病西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眉蹙紧
崔嗣瑛皱着眉,回头吩咐道:“赶紧过来看看!”
“是!”钱大夫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放下药箱就快步小跑过来,取了小巧的方垫和绣帕,便开始为季无依诊脉。
看着钱大夫的手指几番动作着,崔嗣瑛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的。
钱大夫久不开口,崔嗣瑛终于没忍住,问道:“她如何?”
钱大夫终于取下垫枕和绣帕,起身朝崔嗣瑛作揖,说道:“季姑娘是急火攻心,肝气郁结,才会昏倒的,我开两幅方子,按时服用就好了。只是…”
他似乎有些踌躇,语气吞吐。
崔嗣瑛冷眼一扫:“只是什么!说!”
“只是季姑娘身子底弱,心思又重,是受不得刺激的,不然只怕这病会越来越严重的。”
钱大夫叹息一声,又擦着自己额前的细汗。
听闻此话,崔嗣瑛神情复杂了些。
他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开药吧。”
崔嗣瑛隔的有些远,看着躺在床上愁眉紧锁的女人。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桃啜泣着:“殿下,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姑娘,她太可怜了…她知道如今有了郡王妃,她什么也算不上,但是她也只是想待在这里,留在您身边而已。可郡王妃那般盛气凌人,姑娘总害怕郡王妃会将我们赶走…”
“不会的。”
崔嗣瑛打断了小桃的话。
小桃抹了抹泪,“奴婢去看看钱大夫方子开好没有,给姑娘煎药去,那这里,就麻烦殿下您照看了。”
“嗯,去吧…”
崔嗣瑛还是又往前走了几步,近到了床边,给季无依掖了下被角。
不过半个时辰,小桃便把药端上来了。
季无依也在此时幽幽转醒,男人的脸在她眼中从虚无到清晰,季无依几乎是瞬间便哭了出来。
“殿下…”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崔嗣瑛只好去扶她。
季无依泪流满面,“我刚才做了个梦…我梦见你不要我了,梦见你要将我赶出去…”
她浑身颤抖着,像雨中被惊吓的小鹿,缓缓的靠在崔嗣瑛肩膀上。
“我还梦到了我阿爹阿娘…还有我大哥…梦到以前那些…”季无依抽噎着,说到此处却也停了,她仰着小脸,深深的看着崔嗣瑛,又说:“虽然那只是梦,可我真的好怕。”
崔嗣瑛垂着眼眸,安抚道:“你也说了,只是梦,不能当真的。”
“姑娘,药好了,奴婢伺候您用药吧。”
小桃端着药上来,季无依却往里缩了缩,“这个药真的很苦,我不想喝…”
“不吃药怎么能好呢?”小桃急了,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崔嗣瑛,“殿下,您就让姑娘把药喝了吧?”
崔嗣瑛伸出手。“给我吧。”
就在此时!
姜述大步迈进房中,都没给那两个人一个眼神,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或许是府医开的药不好,季姑娘才喝不下去。我特意请了一位大夫过来。”
“姜述。”崔嗣瑛皱了皱眉,没料到姜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料到她还会从外头去找什么大夫回来!
姜述冲着崔嗣瑛笑笑,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吩咐:“观秋,将胡大夫请进来给季姑娘瞧瞧。”
“郡王妃,您这是……”季无依眼神颤抖的望着姜述,整个身子更是贴紧了崔嗣瑛。
好似姜述是那吃人的恶魔。
姜述信步过来,双手拢进广袖中,下颌轻抬,睥睨着床上的病弱美人,说道:“胡大夫一生行医,爱用的食补加药膳,煎出来的药不苦,我相信,季姑娘你一定喝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