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声思路非常清晰,陆天溪心里一咯噔,连努力维持的镇静表情都变成震惊了。
孟寒声根据她的反应,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他毫不留情道:“你这做法很幼稚。”
不料陆天溪瞬间激动起来,她道:“老师能懂什么?是我在暗恋老师,老师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吗?那幅《默声》是我用尽心力画作的,在那之后的每天,我只要一拿起画笔满脑子都是老师的音容笑貌,一落笔却是老师决绝的拒绝,就算我硬着头皮画下去,成品都会变得面目可憎!画坛天才如何,未来不可限量如何,死又如何?我不想画画就是不想画!”
一直积压在内心的痛楚说出来,陆天溪整个人处在暴躁边缘,坐在沙发上的孟寒声忽的起身,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泄下,模糊了他的面容。
陆天溪心跳飞快,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臂却突然被抓住拉回去,孟寒声低头堵住了她的双唇。
陆天溪大脑死机空白一片,暴躁怒意瞬间烟消云散,视觉听觉味觉全部失灵,只唯有触觉、嘴唇上的触觉是那般真切滚烫。
孟寒声轻轻啃咬着她的双唇,又痛又麻后他又吮吸轻吻。
陆天溪瞪着双眼,看见他白皙无瑕的面庞清俊,手下的白衬衫柔软雅致,而那紧箍在手臂的掌心炙热滚烫,一路烧灼到她全身的皮肤。
片刻后,孟寒声一手抱住她的腰身,一手抬起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陆天溪偏头躲过,哽咽问:“老师的这个吻,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亲她,是在可怜她吗?
孟寒声垂眸道:“当年老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陆天溪一愣,当年被拒绝的场景还记忆犹新——“天溪,老师很喜欢你,但我们现在是师生,这个身份不允许我们谈论情爱。现在你还小,等毕业之后接触到世界的花色,那时的你也许会更恰当地处理这份感情。”
而她向他告白被拒后不久,孟寒声便离开学校,身份从大学老师变成金字塔顶尖上的人物。
陆天溪心一沉,孟寒声只比她大三岁,当年说什么她还小,这不过是拒绝的借口而已。而他拒绝表白后就辞职了,这难道不是在故意躲她吗?
今天晚上的这个吻,就是在同情她罢了。
陆天溪怔住很久,从最开始的云端又跌落进水深火热的深渊,她推开孟寒声,冷着脸说:“我不需要。”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孟寒声身体一僵,仿佛被盆凉水浇醒,他的情绪慢慢收敛,犹如夜里的昙花一现。
陆天溪擦了擦泪,说:“对不起。”
孟寒声慢慢转身,看向站在厕所门口朝这边紧张张望的陆海川,神色冷峻地转移话题道:“有困难就去解决,用及时行乐美化的死亡来逃避现实是最懦弱的表现。”
“老师……”
孟寒声不容置喙道:“听老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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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寒声走后,陆天溪把爷爷安顿好,又去马桶里掏出了一些金银,收拾半天才得空。
她疲惫地躺在沙发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看跟编辑的聊天记录。
她在网络上连载了一篇末世题材漫画,叫《末世之我是女汉子》,网站给的价格不错,一个月能赚几千块钱,可编辑浅绿突然说要砍大纲,原本几千话的漫画非要砍到几百话。
原因就是赚不到钱。
陆天溪能理解,毕竟网站也是要吃饭的,但她心中又生出闷气来,成绩不好是在质疑她的画技吗?
幸亏现在她有份工作,漫画准备草草完结了。又想起今晚孟寒声的提议,她心念微动,一股创作的热烈渴望凝出了个形状。
第二天,陆天溪早早去了春尚,遇见几个脸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同事,她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她。
陆天溪打开小镜子看了看,妆容完美,清冷有女神范儿,嘴边也没沾东西。她满腹疑惑地走进A区,穿过一堆编辑美编的工作格,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杰森。
杰森到,说明孟寒声也在这里,陆天溪下意识扭头就走,昨晚孟寒声莫名其妙给她一吻,害得她一夜没睡,不知道用了多少粉底才盖住黑眼圈。
可孟寒声是她顶头上司,失去漫画工作的陆天溪可不能丢掉这个饭碗,她又折返回去,与杰森相视一笑后,推开门。
这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恭敬道:“陆编审每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工作时间自由,抱歉让孟总久等了。”
孟寒声拿过新上的茶水,浅尝一口问:“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待女声再回答,陆天溪就忍不住推开门,想看看这在背后打她小报告的到底是何人,这一看令她扬起了眉,原来是路玛路编审。
这路玛与她同为A区的美术编审,职权无分大小,区别在于路玛有实权而陆天溪没实权。但因为陆天溪是特邀编审,又比较有名气,得到了众同事的关注。
此时孟寒声坐在她的办公桌后,手里端着茶水,而一身女强人打扮的路玛站在桌前,见到陆天溪也只是弯了弯唇——皮笑肉不笑。
路玛一点也不怕陆天溪听见,因为她想跟陆天溪结梁子很久了,只是碍于孟总的面子没有撕破脸。她认为这种上班不积极屁用没有的员工应该立刻辞退,而孟总完全是被她的名气蒙骗住,现在只要揭发她的“恶行”,被开除是早早的事。
而陆天溪对路玛不仅没敌意,反而很喜欢,她虽然严苛正经开不起玩笑,但尽职尽责工作能力强,她走进来与路玛并排站定,低头恭敬道:“孟总。”
孟寒声看过来。
路玛凉嗖嗖道:“陆编审今天来得巧,孟总刚好来视察,你今天没有迟到可真给人面子。”
陆天溪叹了口气,她倒没有翘班的喜好,除了辞职那天翘了一天之外,她每天都兢兢业业来得比谁都早。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每次孟寒声都一个电话把她叫上了总裁办。
陆天溪没忍心说,每次路玛报上去的方案都要先经她这一关,最后只有少数才有幸被孟寒声拿决策。可以说她工作丝毫不比任何人轻松,有时午饭都顾不得吃,蹲在电脑面前查资料修改方案,路玛出的纰漏还要她兜着,一天下来眼花脑胀脖子痛还要背黑锅。
别看孟寒声平日里说话轻声慢气,但对工作近乎变.态般的严苛让陆天溪都有些吃不消,他不说脏话却会拐着弯骂人,陆天溪一肚子怨气无处发。
路玛听见她叹气,皱眉道:“陆编审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