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声拿出钱往桌子上一拍,起身就走。
陆天溪心一慌,迅速跟上他,暗暗揣测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这时,坐在角落里、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两个汉子正在交头接耳——
“陆天溪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管他是谁,亮哥说要陆天溪,咱们把她抓回去就是了!”
外面阳光大好,陆天溪一身黑色长裙,踩着细高跟咯噔咯噔跟在他身后。俊男靓女走在一起是一道夺目风景,路人纷纷侧目,眼里划过艳羡。
孟寒声被人看惯了,大步朝马路对面走,陆天溪却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道:“老师老师你等等我!”
孟寒声充耳不闻,谁知女人胆子一肥,踮脚一拍他的肩膀,“老师啊你等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孟寒声停步转身,心想如果事情不重要你就死定了。
陆天溪却没想到他真会停下,脚下被块没贴平的砖块一绊,惊呼一声推着他往后倒到了宾利身上。
孟寒声闻到了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神色一缓,他虚扶住她裸露的胳膊,滑腻的皮肤令他心尖一颤。
陆天溪脸上飞起红云,她看向他的嘴角,结结巴巴道:“老、老师,你的嘴边沾着奶油。”
孟寒声露出不解的神态。
陆天溪无奈,抬起手指刮了下他的嘴角,说:“你看。”
孟寒声愣了下,轻声道:“上车吧。”
陆天溪心想,他看起来还在生气,但生的到底是什么气?
孟寒声启动车子,说:“我送你回出租屋收拾行李。”
陆天溪点头,说了声好。
孟寒声打开音乐,是首舒缓的钢琴曲子。
陆天溪降下车窗吹着风,长发飘扬,清冷的眉目如画。她表情不多,时常寡淡,一双黑瞳也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心思的同时,也会生出股距离感。
孟寒声突然开口问:“在想什么?”
陆天溪说:“在想老师的感情问题。”
“在想我的感情问题……哦老师都忘记了,陆同学是那届得票第一的大众情人,大一军训时有教官追,后来又有男同学为了你大打出手等一些风光战绩。”孟寒声一勾唇,“对老师的感情问题你一定有独到的见解吧?”
“呃。”陆天溪总觉得他阴阳怪气的。
“说到这里老师也想问你个问题,大一的时候换男友如同换衣服,为什么陆同学的前任们还都对你念念不忘?换别人早就被骂死了吧?”
陆天溪换了个坐姿,她大一的时候还不懂怎么拒绝别人,那些男生追人的方式也奇葩,又在雨里站着又为她跳河的,于心不忍的她就答应了。可到底不喜欢,用不多久就分手了。
陆天溪认真思考一番,得出结论道:“可能因为我对他们都很好吧。”
“哦?既然对他们好,那为什么要分手?分手不到一周就有新欢,这有点渣呢。”
陆天溪有点坐立难安,她惊讶道:“原来老师平时也关注这些八卦呀。”
“没办法,有时候你不想听,也总会有人想尽办法让你知道,更何况陆同学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想不知道都难。”
“是么……我大二时选修了老师的课,也是从大二开始到现在,没交过一个男朋友。”陆天溪扭头看向他的侧脸,“所以我想,大一时还不懂爱情,是因为还没遇见老师吧。”
陆天溪清楚地看见他手指抓紧了方向盘,耳朵尖都有丝红,她噗的一声笑出声。
大一谈的恋爱也有点用处,就比如可以随时随地想骚话撩.人。
孟寒声凉丝丝看她一眼。
前面有个红灯,孟寒声停下车,紧跟着他们的一辆黑轿车并排停下,车窗降下,八字胡汉子扭头看来。
陆天溪跟孟寒声同时看见了他们,孟寒声一皱眉,八字胡大汉气势上就矮了一截。
陆天溪一眼便认出他们,就是那晚从医院扬长而去的人。
想起爷爷眼里的瘀血与身上的淤青,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冷笑一声,问:“老师,不着急回去收拾东西吧?”
孟寒声摇头。
陆天溪活动了下手,“老师我们换个座位。”
宾利车内比较宽敞,孟寒声见她迎面跨过来吓了一跳,立即扶住她的腰,手掌又被纤细柔软的弧度电了下,忙不迭稳住心神。
陆天溪看着奇奇怪怪的他,以为他不同意,急道:“老师求你了。”
“你别着急。”孟寒声跟她换了个座位。
八字胡大汉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我.操老子还以为你们在这里就要干起来了!”
听着这污言秽语,陆天溪呸地一声,对骂道:“别说荤话脏了我老师的耳朵!”
她刷地把车窗闭严,边系安全带边说:“老师系好安全带。”
孟寒声想起她去酒吧带他出来的那晚,驱着宾利穿梭于车流,车开得又快又稳。
见男人没动一直盯着自己看,陆天溪以为他是不信任她,不禁有丝失落,证明道:“老师,我在大学的时候玩过赛车,虽然够不上专业水平,但对付这种人没问题。”
孟寒声垂眸系上安全带,他记得陆天溪在大学里是班长,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那种女班长。
他也还记得在学校图书馆的美术展里,第一次看见她油画作品的惊艳感,当时陪他赏画的辅导员炫耀说陆天溪是她带出来的学生,运用色彩大胆灵活,线条巧妙,观察事物的角度新奇。
“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这是辅导员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当时被爷爷逼来教书的孟寒声,尽管早早完成学业取得学位,但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人,在这段漫长的大学时光里,他与朋友喝酒纵歌之余,唯有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女生让他记在了心上。
陆天溪盯着红灯转绿,踩下油门直冲出去,见八字胡大汉也跟了过来,她了然道:“老师,他们果然是冲咱们来的。”
嗡嗡~
手机振动,孟寒声打开免提,成桓冷静到没有起伏的声音传出来:“寒声小心,沈虹亮派人去抓你的学生了。”
成桓咬字巧妙,那“你的学生”一句偏偏有股揶揄味。
孟寒声平静道:“已经遇上了。他们是马牌九的人,沈虹亮跟马牌九还有关系?”
成桓:“据我所知,马沈二人常年狼狈为奸,沈虹亮开的动作片拍摄公司后台就是马牌九,逼良为娼、抓回想从良的‘演员’这些缺德事马牌九没少帮着干。”
陆天溪分心道:“马牌九已经被抓了。”
成桓:“是呀,马牌九被抓了,他手下那五十来个小弟走的走、进牢的进牢,剩下二十来个人都是乌合之众,现在归顺了沈虹亮。”
陆天溪跟孟寒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相同的担忧。
孟寒声问:“你们怎么样?”
坐在某空调屋里的成桓优雅搭着双腿,孟米奇坐在他身旁,正倾身,用那把锋利的匕首把冰块削小,一瓶香槟酒插在里面。
成桓:“这边的酒有点廉价。”
此时,陆天溪下了高速路,往旁边的一条跨湖大桥上一拐,黑色轿车穷追不舍。
孟寒声:“……要不要我们去接应?”
孟米奇插话道:“算了吧哥,你们刚把沈虹亮的同僚送进去,现在八字胡汉子们可对你们恨之入骨。”
这时,听见那边开关门的声音,电话随之挂断。
孟寒声觉察陆天溪把车速放慢了,疑问:“你要做什么?”
陆天溪扬了扬尖翘的下巴,示意他往外看,只见跨湖大桥已经快延伸到了尽头,前方有二十来米正在维修护栏,像黄色帽子似的路障顺着边沿摆了两排。
桥下两米处是水深四米的湖水,阳光下泛着碧幽幽的波光粼粼。
孟寒声饶有趣味道:“你不怕他们淹死?”
陆天溪轻笑一声,看了眼追上来的轿车,突然一打方向盘,宾利车身霸道欺压过去,八字胡大汉操了一声,急忙往旁边移了两三米宽,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要磨破轮胎。
大汉打开车窗骂道:“神经病啊你!疯女人!”
陆天溪问:“老师舍得这辆宾利吗?”
她的神态清冷,模样靓丽间浮着点玩味。
这不知挑动了孟寒声的哪根神经,他感到骨子里冷寂许久的血液忽的开始沸腾,他伸手调出了首重金属摇滚乐,环臂闭眸,勾唇道:“悉听尊便。”
陆天溪扬起眉,没想到他的歌单里还会有这么热血沸腾的重金属摇滚乐,微微一笑,拨档踩油门踩刹车,全套动作迅速又稳,宾利对黑色轿车步步紧逼,轿车应付不来,节节败退,大汉骂声叠起,在宾利最后一摆尾的碰撞下,轿车发出叉子划盘子般的尖锐声,黄色路障撞翻飞,半个车身直接悬空,伴着大汉粗犷的骂声,黑色轿车翻着摔下了桥。
宾利停下,陆天溪抓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但一股报仇的快感畅快了全身。
孟寒声睁开眼睛,他面不改色,下车走到桥边,低头一瞧,两个大汉争相游到湖边。
陆天溪下来看了看车身,只剐蹭掉几块漆,她耸耸肩,对身后的男人问:“得赔多少钱?”
孟寒声转身过来,看向她脸上的笑容,说:“你得免费为我工作两个月吧。”
陆天溪哈哈笑了一声,说:“幸亏春尚工资高!”
话落,男人倏然逼近,她看见折光眼镜后的双眸仿佛蛰伏着什么可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