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月身子还未痊愈,安可怀便撤走了包括轻歌在内的所有下人。她每日出了去厨房取糙米粥,就是日夜不停地抄写《女戒》。
这一日,沈瓷月清晨到厨房取糙米粥,一进门便被泼了半桶泔水。恶心的秽物沾了满身,黏糊糊的黄汤浸透了衣裳,和剩饭剩菜一起往下淌。
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鼻子,她不想让人看了笑话,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呕了出来。
厨房内的几个小丫鬟笑成了一团,锦画嫌弃地掩着鼻子,站得老远,面上带着冷笑。
“哎呀,好恶心啊!快点回去让下人打水洗澡吧!”一个小丫鬟满脸厌恶地望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对了!少夫人受罚,没有下人伺候了!那怎么办呢?”
旁边一个丫鬟道:“还能怎么办?自己伺候自己呗!”
另一个丫鬟道:“少夫人呀,我们这可没有热水,你要是想洗澡可要等上个把时辰了!”
三个人又是一阵哄笑。
沈瓷月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目光冷冷扫过厨房内四个丫鬟。正笑着的三人,都觉得脊背一凉,笑声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锦画身上,凛冽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撞到灶台沿上。
沈瓷月未发一言,转身离开。
十日后,轻歌被放回来,一进门便扑到她膝前:“少夫人!我听说你受委屈了!锦画那个小贱人欺负少夫人,一定是许玉灵指使的!”轻歌抬起头,一双杏核眼哭得红肿,满脸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过分了!少爷就这么由着她,真是太过分了!”
轻歌是个直心肠的姑娘,真心护着沈瓷月,就算她在安家处境尴尬,备受欺凌,她还是把她当主子。沈瓷月本不愿想前几日受辱之事,但见她哭成这副样子,是真心替她难过,只得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伸手为她拍背顺气:“没事的!我没往心里去!”
“你得往心里去呀!”轻歌扬起小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抽噎道:“少夫人你就是性子太好,什么都不与她计较,那个贱人才敢如此糟践少夫人的!”
沈瓷月看着轻歌天真烂漫的模样,咬牙切齿地一口一个贱人,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只是个侧室而已!少爷喜欢她又怎么样,再喜欢她也只是个妾!怀了身孕又怎么样?孩子生下来也得叫少夫人娘,叫她姨娘!”轻歌恨恨道:“少夫人你得拿出主母的气势来,让她知道谁才是......”
“你说什么?”沈瓷月怔然问道:“许玉灵怀了身孕?”
轻歌猛地捂住嘴巴,这才意识到说露了嘴。
沈瓷月抬眼茫然地望着前面,四折屏风用平金法绣寒江飞雪图,栩栩如生,如临其境,看得沈瓷月身上有些发冷。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就让安可怀和许玉灵两情相悦恩爱白头,自己守着自己的心平淡度日就好,可是听到许玉灵怀了身孕,心里还是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好像落入了无尽深渊,一直往下掉。
“少夫人!别太难过了!”轻歌仰望着沈瓷月,轻轻晃着她的袖子,声音哽咽道:“她怀了孩子又怎么样?只要少爷回心转意,以后少夫人也会有孩子,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沈瓷月回过神来,低头冲她淡淡一笑,道:“我不难过,只是以后我们都要多加小心,离她远些,不要招惹了麻烦!”